知子莫若母。
程连云不认为?自己读了多少年圣贤书,就?真会变成圣人,他?藏在、压抑在骨子里的善嫉、偏执,依旧存在。
以往他?还会对那些官员怨愤不已,等他?真正到了这个位置,心中又莫名对这些人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
最根本的不是?他?真的讨厌权贵,而是?讨厌自己不是?权贵。
……
他?于梦中乍然惊醒,梦中最能窥见内心,一阵心跳如雷过后,他?心中又起了一丝愧疚和羞赧。
外面的小厮敲门:“大人,该去当值了。”
*
温知满又闲了下来?,一时找不到事做,忽然想起自己在兵部还挂了个职,跑去和留宣侯说了说,打算去兵部找点事情做。
季随在给温知满揉肩的时候,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件事,他?沉默一会,问?道:“小侯爷很无聊?”
温知满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拥着被褥:“无聊死了没有,玩又没什么好玩的,想出去又不能随意离京,其他?兄弟们都各自娶了夫人,谁像我是?个闲散人。”
季随听?着出神?,手劲大了一些,把温知满捏疼了,那人就?回?首拍他?一掌。
温知满没了让他?揉肩的兴致,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季随面前,眼眸明?亮:“你想成亲吗?”
季随心脏突的一跳,好在他?神?色向来?让人看不出什么,问?:“小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你若是?成婚的话,我身边可真就?没人了。”温知满倒苦水,“余竟去年才娶妻,之前我俩还一起玩,有家世之后就?很少出来?玩了。”
“我南方那些兄弟姐妹也?差不多是?到了婚嫁的时候,如今年岁增长,关系没有随着时间进一步便好,反而开始变淡了。”
温知满这几日想了不少,他?深有感慨:“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天?气有些冷了,外面的风也?大,似乎是?窗棂没有关严实,有冷风吹进屋里,烛灯在季随眼中摇曳不止。
他?指尖抵着衣料摩挲,试探道:“那就?不成婚,陪在小侯爷身边也?无妨。”
温知满微微瞪眼,紧接着便笑弯了身子,倒在床上滚了一圈:“说什么笑话,你敢说我都不敢信,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口出狂言了?”
季随望着躺在他?腿侧的人,笑意使温知满脸上?浮起一丝红润,他?抿了抿薄唇:“不行吗?”
温知满觉得?季随今日说话难得?糊涂,他?又笑了一会,嗓音清亮地说:“行,当然行,日后你娶妻生子,你就?在侯府附近找一处宅子,我一出门就?看见你了。”
季随:“……”
温知满拉起旁边的被子把自己包裹住,随口加了一句:“哦,对,忘记你喜欢男子了,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季随意味不明?地在床榻边坐着,温知满困了,蹬他?一脚:“你回?去休息吧。”
季随心中想着事情,动作慢了一些,温知满睁开眼见他?没有动,他?侧耳听?见窗外呼呼吹的风声,迟疑了一下:“不想走?”
他?扫了眼自己床榻,心中衡量了一下:“那不如就?今日在我这里歇下?刚好我这地方挺大的,三个人都能躺下。”
季随表情僵硬地看向他?,似乎在判断是?不是?自己听?空耳了,只见温知满已经从旁边拖出来?一个大迎枕摆放好,自己又往里面躺了躺。
温知满打着哈欠,催促:“赶紧收拾,明?日我还要早起去兵部。”
季随紧绷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褪衣服的手一顿一顿,当他?平躺下的时候,旁边的人呼吸平稳,已经陷入了黑甜梦乡。
他?闭眼睁眼,躁动的心跳也?随着床榻之人的呼吸而渐渐平稳。
他?抬手把温知满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一个个抵足而眠的夜晚。
*
翌日,门外响起了长风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温知满眼皮睁不开,起床气一上?来?,狠狠地搂了一下怀中的‘枕头’,下意识就?要蒙上?头继续睡。
只听?一声大喊把他?从梦中扯了回?来?,魂往外飞了飞。
长风捂着胸口狠狠后退一步:“啊啊啊啊!!”
他?一进来?,绕过屏风,看见衣架子上?搭着两件衣物,诧异地往床上?一扫,只见温知满搂着季随呼呼睡着。
温知满头发?乱糟糟地从枕头上?抬起头:“大清早的,喊魂啊!”
他?精神?了,看见身下的人与自己贴的极近。
他?正要撤身远离,季随就?已经淡定地收回?揽在他?腰上?的手,揭开被子下床去拿衣架上?放着的衣物。
长风退出去的脚步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先出去避一避,他?细看两人也?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心中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季二公子怎么在世子爷的房间里?”
季随侧身看向温知满,想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温知满道:“太晚了就?留下来?了,以前小时候又不是?没留宿过,你喊什么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季随太晚不方便离开,是?因为?侯府距离季府有段距离,可如今两人住那么近,这还能有借口留下?
长风欲言又止,他?怎么好意思说,自从温知满把季随带回?府后,他?就?一直觉得?两人挺暧昧的,今早上?看见他?们躺一张床上?,他?心中某种想法仿佛是?被坐实了。
季随淡淡地瞥了眼长风的目光,挡回?了他?打量的视线。
长风猛地咳嗽一声,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在脑后,上?前把昨日准备好的官服给温知满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