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鬼十三在他们面前数次露面,除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时候,均没有实质的身体。而这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那人看?年?龄比他们大上不?少,面容和蔼可?亲,嘴角带着平静祥和的笑容,身着暗红色的道袍,一步步从五层款步而下。

暗红的血色,那仿佛血雾一般的颜色……难道,这便是十三道院的校服?

“我认识他。”长孙策在贺兰熹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他姓谢,字子墨,是逍遥道院早我们两届的师兄。”

逍遥道院,太华宗排名?第十二,即倒数第一。由于?无情道院的特殊性,贺兰熹甚少和四大道院以外的人接触,但被长孙策这么一提醒,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

逍遥道院后山,一名?男子泛舟于?湖心,一袭如泼墨雾染的白衣,衣间?上的山水图样栩栩如生。

男子长发散落披肩,腰间?束带松散,手执酒壶对?口畅饮,遇见路过的无情道小师弟还会?热情地邀请他一道泛舟同游。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何等的逍遥自在。

那样的谢师兄,为什么会?自愿加入十三道院?

他的突然出?现,是否意味着逍遥道院初任院长,极乐真君的神?像就藏在阆风塔内?而谢子墨本人,便是鬼十三为逍遥道院挑选的祭品。

贺兰熹回忆之时,谢子墨已经来到了六层入口,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四目相对?,贺兰熹拿不准谢子墨还有没有残存的理智,试探地唤了一声:“谢师兄?”

谢子墨恍若未闻,与贺兰熹擦肩而过,朝铸剑池的方?向走去。他的面容依旧安详平和,嘴里念念有词:“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贺兰熹心中一沉,心知谢子墨大抵是被彻底蛊惑了。

谢子墨虽然比他们早两届,一身的修为勉强够护佑他在阆风塔五层行走,但还不?足以抗下诸位神?剑的威压。长孙策也?清楚这点,哑声道:“不?要再?向前了,你会?暴毙而亡的!”

谢子墨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继续向前,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极乐之语。

贺兰熹设下一堵坚硬的冰墙挡在谢子墨面前。谢子墨抬脚落脚的动作?不?变,在原地走了几步发现无法前进后,突然一头朝冰墙撞了过去!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狠,没两下便撞得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男人的五官被淋漓的鲜血浸染,变得模糊不?清,而他嘴角却依旧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正身处于?一个只?有他能看?得见的极乐净土。

贺兰熹不?再?犹豫,【载星月】的剑鞘直接敲在谢子墨的后颈上。他怕不?够,又添了一道定身术。谢子墨这才终于?停止了自残行为,闭上眼,直挺挺地倒在长孙策脚边。

长孙策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溅到的长靴和谢子墨脑门上的血窟窿,几乎是在用生命抱怨:“早干……多好。”意思是你早这么干不?就得了。

贺兰熹轻声道:“可?是,你怎么能判断,打晕谢子墨这件事,不?是鬼十三希望我们做的呢?”

长孙策被贺兰熹一句话给说懵了,剑眉拧成一团:“啊?”

贺兰熹闭了闭眼,不?再?纠结。他蓦然抬眸,望向一片赤红火海的铸剑池:“极乐真君的神?像,应该就在铸剑池底。”

长孙策又“啊”了一声,这个“啊”包含的意思大概是:极乐真君不?是初代十二位院长中最弱的一个吗?为什么他的神?像会?在铸剑池,这可?比沙漠和玫瑰园之类的地方?厉害多了。

贺兰熹若有所思:“或许正因为他最弱,所以他的神?座才需要其他院长遗物的庇护。”

长孙策恍然大悟:“有理……啊!”

长孙策第三个“啊”不?为别的,只?因脚上忽然被什么黏腻的东西拽了一下。

只?见本该老老实实躺着的谢子墨竟然再?次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却摇摇欲坠,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贺兰熹设下的冰墙。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

谢子墨居然连定身术都能破解,这显然不?是他应有的实力?。看?到萦绕在他周身,短时间?内大量爆发,几乎快凝成实质的灵气,答案呼之欲出?。

谢子墨竟然为了破解定身术,不?惜自爆了一整颗金丹!

“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头骨破裂的声音,冰层碎开的声音,不?明意义的呓语此起?彼伏,扰人心神?。贺兰熹却仿佛听见了那一声醉气熏熏的邀约:“这是哪个道院的小师弟,要不?要和师兄一起?喝一杯啊”。

无论谢子墨是自愿还是被迫走到这一步,金丹一旦燃尽,他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贺兰熹胸口堵得难受,他以为自己会?发疯骂人 ,没想到真开口时他竟然出?奇的冷静:“够了。”

长孙策道:“等等,你这个语气?话多多辣椒水失效了吗?”

贺兰熹陡然看?向他:“你能说话了?”

长孙策也?是一怔。他着重感受了一下四周,奇道:“好像是啊剑压消失了?”

两人一同朝铸剑池看?去。不?知何时,数十把神?剑们在同一刻全部失去了光彩,仿若一盏盏被暴雨熄灭的灯,仅剩一道又一道黯淡无光的剑影,死气沉沉地悬浮在铸剑池上空。

“一个几乎没有交集的师兄就能这么让你生气吗?上回张悟言自爆,也?没见你这般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区别对?待是不?是不?太好,嗯?”

鬼十三坐在贺兰熹的冰墙上,姿态散淡,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兰熹,轻笑喟叹:“再?者,修无情道的弟子怎可?如此轻易被人激怒,难道你们院长没教过你,一旦动怒,你就会?不?知不?觉地暴露破绽么。”

剑压一消失,长孙策从“老弱病残”的阵营成功脱身,也?不?用再?搞惜字如金那一套了:“你费那老大功夫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啊?”

鬼十三懒洋洋道:“问这种问题有意义?本座会?回答?要不?要本座出?本书给你解释?呵,混天道。”

长孙策:“……!”

贺兰熹语气冰寒:“你对?铸剑池做了什么。”

“你觉得本座能做什么。”鬼十三嗓音含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请阆风塔第七层的某位‘大人’帮了点小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