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表少爷那边通房又不少,多她一个又不多。”突然,她理解了方槿的意思,惊讶道:“小姐你是说,表少爷要娶穆姑娘?”

方槿放下水壶,坐下道:“姑母一向伶俐,哪会放过这么好的与郡王府结亲的机会。昨日表哥那般表现,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落霞不可思议道:“那穆郡王府能答应吗?”

“看穆郡王妃看中什么吧。若是看中名声,自然是会答应,毕竟女儿和外男有过接触,再说亲,已是艰难。亲姐妹嫁给表兄弟,还有英雄救美一说,传出去也算佳话,面子上也好看。若是看中女儿的幸福,自然是舍了名声,家境贫寒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大不了将女儿嫁的远些,也好过嫁给表哥那样的人。”

“那小姐要是穆郡王妃,你怎么选?”落霞好奇道。

方槿看向落霞,眼中光华流转,自有一种气势,道:“若是我,不光小女儿不嫁,大女儿的婚事也要退了!”

落霞被方槿的气势所摄,旋即又开心起来,小姐现在的样子让人觉得可亲可敬,比原来那事事漠然的样子好了千万倍。此时,她由衷感激安乐侯府的亲事,小姐的变化正是源于此。

被落霞感谢的黎锦宏此时正在御书房里,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静待永崇帝看完他呈上的折子。

一份折子不过千言,永崇帝却看了将近半个时辰,放下折子后,皱眉道:“白胜的威名朕亦如雷贯耳,只是他乃二皇兄一手提拔。如今你提议启用他的旧部,朕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西北再出波折。”

黎锦宏道:“具臣查证,当年白胜虽授命于郑王,可他为人正直迂腐,并不以郑王门人自居,只是当时郑王节制西北军,他听命行事罢了。昔时肃王与郑王相争,郑王急功冒进,在鞑靼来犯之时,命人贸然出兵,导致西北大败,白胜、方继礼翁婿相继战死。因此事,郑王失了圣心,才有了后来逼宫谋反之事。”

“所以朕这些年才不敢启用当年郑王提拔的人,毕竟朕不通兵事,若是郑王旧部投向肃王,那朕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永崇帝打断他道。

“他们决不会投向肃王。”见永崇帝面露好奇之色,黎锦宏道:“臣当年其实有所猜测,西北军兵强马壮,即使鞑靼来势汹汹,郑王决策失误,也不可能败的那般快、那般惨烈,所以臣怀疑肃王当年可能在其中做了手脚。近日来臣翻遍当年的卷宗,发现当时西北军监军王辽与肃王有过联系,而臣在西北的手下探明,王辽很可能当年并未战死,而是投了鞑靼。”

永崇帝倏地站了起来,惊道:“你是说……”

黎锦宏道:“臣怀疑,肃王与鞑靼有所勾结。白胜旧部如今大多闲置,若让他们得知当年之事与肃王有关,皇上再启用他们,何愁这些人不忠心于皇上。如此,西北军之军权,皇上可牢牢掌握于手中!”

黎锦宏从御书房出来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边通红的晚霞好似给落日覆上一层轻纱。

黎锦宏从未想过,只是一桩不被期待的婚事,就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惊喜。他想:只要那方家三姑娘谨守本分,与她相守终身又何妨?

因为方槿的亲事,方府上下忙碌起来,丫环婆子们走路都比平时快了几分。此时,梨香院又传来好消息,原来司徒雪进宫的旨意已经发了下来,宫里还来了女官教导她礼仪规矩。方氏人逢喜事,脸上时时带着笑意。大夫人看着不大舒服,却又眼珠一转,心下有了计较,言道方柳因着自幼受宠,管束少,因此规矩比之其他闺秀还是要差些,遂拜托方氏让方柳旁观司徒雪学规矩,好有些长进,方氏只好应下。

方槿也不得闲,每日方老夫人都会叫了她去教些内宅手段,话中明里暗里提醒她娘家的重要,方槿听的烦不胜烦。

这日,方槿正准备休息一下,就见秋水进来,对方槿道:“小姐,舅老爷那边来信了,说舅太太带了她家大少爷一家上京来了,算着日子,小姐大定之前应当能到。”

方槿回忆了一下,印象中舅舅白若虚十分温和,舅母沈氏是个爱笑的妇人,两位表哥小时候也一起玩耍过,很是照顾她。

此时,落霞也小跑着进来,一脸不可思议道:“小姐,刚刚梨香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穆郡王府答应了姑太太的求亲,要把穆姑娘许配给表少爷。”

秋水也疑惑:“两家门第差的也太远了些,何况表少爷的为人更不难打听,他们就不怕穆姑娘嫁过来日子难过?”

“这便是勋贵府第,名声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方槿冷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方槿从不知道,成亲的日子还与她的月事有关,看着前来询问的婆子,方槿目瞪口呆。还是秋水上前一步,在婆子耳边说了几句,婆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后来,秋水向方槿解释道,若成亲时适值新娘月信来潮,有“红马上床,家败人亡”之说,所以择日子的时候,定要避开女子的信期。方槿为古人婚嫁时规矩之繁琐而感叹。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之后,放大定的日子也随之定下来。

大定当天,方府好一番热闹。除庆国公府之外,方氏一族尚有六房族人在京,依附国公府做些营生,有机会自然要前来巴结一番。男客亦有上门者,方桐借口翰林院的差事,不愿在家中多待。因此迎客的任务就落在了大房庶子方槐、方桉身上,两人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礼数倒还周全。方家大老爷在正房接待客人,他出示了几件自己的珍藏,自有人上前溜须拍马。

积善堂之内,方老夫人被女眷们恭维的身心舒泰,亦有不少人在方氏和大夫人跟前说好话,一时间其乐融融。

巳时左右,陈王太妃代表安乐侯府上门,后面跟着安乐侯府管家及一应下人抬着聘礼而来。众人簇拥着方老夫人出来迎接及相看,只见聘礼摆在院中,一对大雁最先引起了注目,须知北方大雁难得,大多数人家均以鹅代替,如今聘礼中有大雁,便可以看出安乐侯的本事以及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方氏族内的一名幼童上前对挂着红绸的箱子作了三个揖,又拍了箱子三下,撕去封条,打开一个小礼盒,盒内有一红封,内装两个个状元及第的小银裸子,归幼童所有。

管家命人将剩下的箱子打开,虽然衣料首饰、双雁双酒、羊腿肘子、龙凤饼、水晶糕、四干果及四鲜果具是依着惯例,不过无一不是上品。接下来的东西却让众人目瞪口呆:一座三进宅院、一处郊外田庄、玉石摆件古董瓷器是安乐侯府所备;东海珍珠百颗、夜明珠一对为皇上所赐;贡品锦缎八匹、龙凤玉佩一对乃太后所添。

方老夫人脸上笑着,心中已在算计凭着安乐侯府对姻亲的重视,所能获得的好处;大夫人看着眼热,想到这些东西都会成为方槿所有,随着她的嫁妆一起再抬回安乐侯府去,心中生生憋出一股郁气来;司徒雪心下亦是不快,她入宫为选待,宫中只是赏赐下来几匹宫缎,几样首饰,想到入宫虽是荣耀,但到底是做妾的,怎比的正妻风光,因而连日来的兴奋此时也淡了几分;方柳觉得自己将来嫁的定然比三姐姐好,聘礼自然也更为风光,心中既是得意又是期待。

陈王太妃接过管家递来的聘礼单子,却没有交给方老夫人,只是笑道:“瞧着日头也热了,我们进屋去瞧瞧准新娘子吧。”

方槿坐在屋内榻上,与小定礼那日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打扮稍稍艳丽了些。她起身行礼,太妃亲自扶起她,打开下人递上的盒子,取出一对和田白玉的镯子给方槿戴上,道:“锦宏是个好孩子,你与他好好过日子吧。愿你二人白首同心,不弃不离。”又将聘礼单子给了方槿,笑的颇有深意,还冲方槿眨眨眼,道:“锦宏嘱咐我,要将聘礼单子亲自交予你。”

方槿接过聘礼单子,有些发怔。

方家女眷自去款待陈王太妃不提。不一会儿,金枝进来回报说,姑娘的舅母来了。自从桂枝的事情之后,金枝倒是表现的极为安分,说完话,就退了下去。

方槿听到外面一个妇人的声音与方老夫人问安,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帘子被人掀起来,一个身材微胖,面容慈和的妇人走了进来,方槿起身行礼,笑道:“舅母,您来了。”

沈氏快步上前,拉着方槿的一只手,在榻上坐下,红着眼眶道:“好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方槿不愿见她哭,柔声道:“我这些年衣食无缺,心平气和,算不得苦。”又转移话题,“不知舅舅和表哥们可好?”

沈氏将眼角的泪水擦去,道:“都好,都好。你舅舅在扬州任知府,扬州自来富庶,虽然有些糟心事,但他应对的了。你大表哥是个闲散性子,他不愿做官,我们也不想勉强他,让他画他的画去便是了,只是你大表嫂身体不大好,至今也没个孩子。倒是你二表哥沉迷于木工机活,却得了陈王的亲眼,入军中造船去了。”说着,自己也发笑了。

方槿也陪着她笑,看的出来,自己的舅母是个宽和的人。能纵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不为功名利禄所累,即使放到现代,又有多少父母能够做到。

沈氏见四周没人,悄声对方槿道:“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这两个丫头均是你外祖母身边女兵的后人,自小练功夫的。”方槿轻声道了谢。

不多时,方老夫人身边的丫环进来请沈氏出去说话。沈氏回头拍拍方槿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凡事有舅母给你做主。”

外面女眷正在吃着点心说笑,沈氏坐过去,对方老夫人道:“今日既是下聘,还当晒妆,不知我能否看看外甥女的嫁妆单子。”

方老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大夫人脸色难看的将嫁妆单子递过去。沈氏看着看着,疑惑道:“这单子怎的看着如此眼熟。”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桌子道:“这不和槿儿他娘当年的嫁妆单子一样嘛,不过还少了好些东西。”

屋内一时寂然无声,陈王太妃瞟了方老夫人一眼,喝茶不语。

此时方氏起身,笑的勉强,道:“侄女的嫁妆俱在西厢,我们不妨去看看吧。”其他妇人应和,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到西厢看了嫁妆,众人自然要添妆。女眷们或添些衣料布匹,或添些金银首饰,不一而足。方老夫人添了一对青瓷汝窑瓶,大夫人添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方氏添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倒是沈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槿儿她舅舅和我说了,孩子母族只一个舅舅,我们又在南边,经年不见,此次外甥女出阁,当……多添些东西。”又偷看了方家众人一眼,好似怕她们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