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本想说什么,方槿却先一步站了起来,她笑着喊了一声“夏荷姑娘”,等夏荷一转过头,一盏茶就泼到了她脸上。
方槿脸上依然笑着,“不过是个奴才,也敢在我儿子面前摆长辈的谱,你这脸可真不小。”又向着马老夫人道:“原来贵府是姨娘都能出来待客的,领教了,澈儿,我们走吧,何必留在这里自降身份。”说完,便头也不回往外走,黎澈冷冷地看了夏荷一眼,跟上方槿离去。
夏荷气的嘴也歪了,重重哼了一声,跺脚离去。郑氏满脸委屈地看着马老夫人,“母亲,这,这可如好是好,总不能咱们家也步了庆国公府的后尘吧,都怪这搅家精!”
马老夫人也是气的面皮紫涨,中气十足道:“闭上你那张臭嘴!当初要不是你和那搅家精,澈儿怎么会和咱们家离了心,否则他和媛丫头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现在他被那姓方的骗了去,婚事又全攥在她手里,你看到了吧,那姓方的防着咱们家呢。”此事的马老夫人哪里还有半分病容。
郑氏被婆婆骂的闭了嘴,心中既恨方槿更恨夏荷,惴惴不安道:“那咱们怎么办呢?我现在一想到庆国公府的事儿就心里打颤,那么大的家业说败就败了,咱们总得为将来想想不是?”
马老夫人烦躁道:“昨儿□□的长使不是过来了么,你让老大往那边跑的勤点,对了,方家那个四丫头不是在□□当侧妃么,你派人去给她送点东西,患难见真情,以后不怕她不在秦王爷跟前说咱们的好话。”
一听到要送东西,郑氏心里就不大乐意,又不敢忤逆婆婆,只好恨恨离开。
方槿和黎澈离开昌平伯府之后,见儿子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方槿扯了扯他两边的脸颊道:“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要不要我动手给你报仇?”
“不用。”黎澈眼神坚定,“我自己动手。”
马车刚一回到安乐侯府,福伯就迎了出来,满脸褶子皱到一处,活像个包子,“夫人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这都叫些什么事儿呀。”
方槿一看他这样子就乐了,“什么事能把我们福伯难成这个样子?”
福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只是把方槿往门房领,进了门房一看,就见里面小凳子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方槿惊道:“方昱泽?”
男孩抬头看了方槿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方槿回头问了福伯,才知道这孩子一早就被扔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早上方槿和黎澈的马车离开之后,被门房的下人发现的。
方槿简直要气的笑了,这怎么人人都想把孩子给她养,当她这里是育婴院吗?她走近男孩身边,柔声问道:“大毛,你娘呢?”
大毛缩了缩身子,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知道……她说去给我买糖葫芦,让我在这儿等她。”
方槿心中气的厉害,又不想冲孩子发脾气,出了门房对福伯道:“福伯,你叫人去查查吧。至于这孩子……送到周婶子那边让她看几天吧,反正方槐和方桉都不在,她一个人也寂寞。”
福伯躬身应了,马上着人去办。调查的结果倒是回来的很快,却让方槿生生气的摔了手里的茶盏。
原来金枝见家里就快揭不开锅,而大夫人又实在太难伺候,索性勾搭了一个外地跑商的男人,跟着人家走了。临走之前,她总算还有些“良心”,知道儿子留在方桐那里早晚被饿死,把 方家的亲戚在心里盘点了一遍,觉得唯有方槿这个姑姑能靠的上,反正安乐侯府不缺一口吃的,于是便把儿子扔在人家门前。也不想想万一方槿是个狠心的,留下他儿子当个奴仆一样百般虐待该怎么办。
好在方槿虽然不愿意收养方昱泽,但周氏是个善心的,方槐和方桉各有事业,常常不在她身边,有了方昱泽,也能填补寂寞。方槐和方桉知道以后也没说什么,一个孩子罢了,他们还养的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方槐和方桉万万没想到,他们回京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吊唁方柳。他们是跟着方氏一族新的族长去的,因为方桐和大夫人不知去了何处,京城遍寻不着,于是只好让他们两个去一趟。
方柳只是侧妃,所以她的灵堂布置的十分简单,哭灵的也只是身边伺候的丫环,方槐一个一个去看,发现没有一个熟悉面孔,也不知她的陪嫁丫环都去了哪里。接待他们几人的是□□的副管事,态度十分敷衍,反倒是方氏族长一副奴颜卑膝的样子,一脸巴结。
方槐走到副管事跟前,乘别人不注意偷偷塞了个荷包过去,脸上一副哀戚之色,“刘管事,您也知道我们家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我们兄弟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了,不知可否能准许我们再看上一眼,好歹也留个念想。”
刘管事手缩在袖子里颠颠荷包的重量,嘴角微微一翘,“方掌柜是个重情义的,这事儿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可以的。”抬手一挥,哭灵的丫环赶紧闭了嘴,移开身子让方槐和方桉到后堂去看。
棺材并没有合上,方柳仪容整齐地躺在里面。方槐故意大声哭道:“我可怜的姐姐,你怎么年纪轻轻地就去了……”用眼神询问方桉,方桉皱着眉头冲他摇头。
兄弟二人回了自己家之后,方桉将门窗都紧紧闭上,对方槐道:“四姐姐这死怕是不简单,她面部肿胀发绀、眼下有针尖大小的红色血点,我怀疑她是被勒死或扼死的。”
方槐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去,在地下来回踱了几步,才对弟弟道:“这事儿你烂在心里,对谁也不要说起,我这就去找三姐姐,让她和姐夫提一声吧。”
方桉不赞同道:“姐夫不过是个侯爷,他如何能管到王府去,你小心给三姐姐他们招祸。”
方槐这些年在商队里和黎锦宏的手下多有接触,他早就猜测自己这个姐夫身份怕是不一般,于是头也不回道:“无碍的,你不用担心。”说完便匆匆而去。
方桉自小就信任哥哥,也不再纠结此事,一场牢狱之灾后,他对方家人的人性看的透透的, 方柳虽然是亲姐,但他并没有为她伸冤的心思。见外头阳光正好,方桉想起自己晒的药材来,到后院一看,却见一个小孩子正在帮着周氏晾晒衣服。
方昱泽看见方桉,怯怯地叫了一声“三叔”,方桉点点头,和周氏打了个招呼就去看药材了。周氏回头对方昱泽笑道:“大毛不怕啊,你三叔就是话少,心不坏的。”
方昱泽轻轻“嗯”了一声。
方槿听了方槐的话之后,心中百味杂陈,好一会儿才道:“这事儿我会叫人去查的,你别再管了,秦王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对了,你可有大哥的消息?”这大哥指的自然是方桐。
方槐摇头,“不知道,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
“对了,大毛那孩子还好吗?”对于方昱泽,方槿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大人作的孽,与孩子并没有关系,她把孩子一下子推给周氏,确实有欠考虑。
“是个乖巧孩子,就是胆子小了些。”方槐对方昱泽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所以对待他也比方桉和善许多。
方槿尽量将话题扯远,也是不想方槐再关注方柳之事,任谁都能看出方柳死的蹊跷,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说没就没了,可这背后的真相却不是方槐能去深究的。
待黎锦宏回府之后,方槿将事情和他说了,黎锦宏笑了笑,“你忘了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如今倒是同情这个同情那个,快把你那烂好心收收。”
方槿正欲反驳,突然想到这事儿恐怕是黎锦宏知道却不想告诉自己,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黎锦宏看方槿有些不高兴,转移话题道:“和你说件开心事儿吧,回疆那边派了使团过来,听说大小部落都有代表,这下你又有生意做了。还有,给闺女的嫁妆你也加紧预备吧。”
方槿呼吸一滞,“你是说,真要让沁儿远嫁?嫁给谁?”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黎锦宏把方槿抱在怀里,默默安慰她,“皇上打算收她为义女,至于嫁给谁,等使团进京后再慢慢相看吧。这孩子的身世太过敏感,一旦被人利用,到时候她保命都难。将来我会让杜婉儿跟着孩子过去,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方槿心中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只好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黎锦宏从屋里出来之后,就到了后花园假山旁边,那里黎澈正在假模假式地读书,看机黎锦宏过来了,打着哈欠叫了一声爹。
黎锦宏挑眉道:“不过收拾一个女人你就累成这个样子,本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黎澈哼哼了两声,“爹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昨天我在昌平伯府可是发现了点好东西的,这人要是自寻死路,谁也挡不住,最可笑的是他们自己还不知道。”
黎澈洋洋得意地把□□的长使去昌平伯府的事情说了,本以为他爹怎么也得夸他两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个脑瓜崩儿。“□□长使上昌平伯府的目的你打听清楚了?你不会以为他是傻到去走关系的吧。告诉你,秦王的侧妃方氏莫名其妙死了,现在你自己去查,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黎澈只好捂着脑袋灰溜溜跑了,黎锦宏在后面长叹一声,“还得好好锻炼呐。”
不过对于黎澈怎么收拾夏荷,黎锦宏还是好奇的,叫人前来一问,黎锦宏一口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