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心悦的少年会嫁给他人,李云霁顿时觉得心口一绞,胜似刀割……
“王爷?”
李云霁回神后,却起来道:“臣……有事,先告、告退。”
待王爷仓皇而去,娘娘缓缓收回目光,长叹了声。太监总管陈芳走来,给娘娘添了茶,说:“娘娘何故要如此为难十九爷?”
魏王对徐小公子有意,如何瞒得住这宫里一个两个成精之人。
贤妃便与他说起了东周时张仪和苏秦的故事,总管一点就通,笑道:“是奴婢愚钝了,原来,娘娘使的是激将法。”
虽是激将法,行不行得通,也就看十九爷能不能想明白了。
夜里,镇平侯与院君说起今日入宫面见太子侧妃一事:“珺儿精神看着不错,小郡主也乖巧,你可以放心了。”
沈敬亭点点头,拿了个锦盒出来:“先前我着人打了一对长命锁,这次忘了叫官人带进宫里。”
徐长风看了那对金锁,确实精巧可爱。他道:“下次你入宫,再亲自给她的好。”
“我看也是。”沈敬亭便又将盒子收好。徐长风望了望他,终究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徐璎珞年纪还轻,身子健康,不愁生不出孩子。可是,今日娘娘同他私谈,言辞之中,多有暗示,太子没将心放在她身上。
心不在她身上,莫不是在其他妾妃身上?娘娘却是古怪一笑,道:“谁知道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徐长风一叹,又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孩子:“圜儿的事,你可有主意?”
提及徐宝璋,沈敬亭也忍不住发愁:“圜圜玩性极大,最近倒是没闯什么祸,可到底长大了,是该要约束他了。”
尻子一旦潮期将至,身上散发的情香便越发重,再容他瞎跑,沈敬亭担忧怕是要惹出事端来。徐长风点头,在管教孩子方面,他自觉自己向来不如沈敬亭,之后又问了元衡和元燮如何,后来夫妻合衣而卧时,他又想到今日贤妃所言,不由对沈氏提起。沈敬亭脸上一臊,火光下,那柔和的面目又让徐长风想起,他年少刚进门时的模样。
又说徐宝璋,他想道宫里嬷嬷所言,一个晚上抓着被子。他即想将那些事情给弄明白,却又隐隐觉得害怕。
怕?少年究竟怕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他非要嫁给一个人
徐宝璋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身长鹤立,目光如炬,手里持着长弓,卓荦不羁……
“少爷、少爷。”迷糊叫了好几声,徐宝璋猛地一震,总算六神归位。迷糊凑过来看了看,就见徐宝璋在纸上画了个持弓的男子,身形伟岸,俊逸斐然,但是……迷糊好奇地问:“少爷,为什么您画的这个人,没有脸啊?”
少年手忙脚乱地将画给压在书册下,掩饰地问:“现、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厮说道:“现在快要酉时了。”
徐宝璋突然想起来道:“糟了,我跟魏兄约好了,酉时要在成安胡同见的。”
迷糊跟着公子出来之后,才知道徐宝璋来到成安胡同,其实是要去云韶府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云韶府,这名字听着风雅,实际上就是教坊司。再说了,那种地方,二爷都不敢去,徐小公子一个尻子去干什么?
徐宝璋自然知道云韶府就是教坊司,可问题就在,他还以为教坊司只是听人谈曲吟诗的地方。他前些天听人说,教坊司今夜要选出“花状元”,就当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便邀魏兄在成安胡同见。
李云霁也不知少年今日邀自己出来,竟然是要带自己去逛花楼的。当魏王看到牌匾上明晃晃的“云韶府”三个字时,面具后那张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的了。
徐宝璋今日也打扮得跟小书生一样,见进门的人络绎不绝,也用扇子拍了拍魏兄的肩头:“魏兄,请。”
?
三喜 番外 金风玉露(十一)
话说,咱们魏王也是个正派人,就算是年少意气风发之时,也从不踏进这些烟花柳巷,魏王府更是连家伎都没有的。谁料这辈子头一回逛妓院,居然还是将来的魏王君亲自拉进门的。
今夜毕竟不同常日,而是一年一度遴选花状元的好日子。所谓花状元,乃是那帮自诩文雅的文人所辟,从教坊里的几个头牌里择出一个花魁娘子,此外还有榜眼、探花,各选出一名。少年拉着魏王进门之际,大堂里已经是座无虚席。
他们甫一进门,就有老鸨迎上来。这鸨子也是生了对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徐宝璋是个尻子,又见他后头跟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心里还困惑这一对是在玩什么花样,正琢磨着要不要赶客,徐宝璋倒是大方得很,直接赏了一锭银子,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道:“要个雅座。”
老鸨只认银子,哪还管其他什么,随即眉开眼笑:“两位爷随奴家过来。”
老鸨把人领到台前的位置,又上了些美酒和瓜子,还笑眯眯地问:“二位爷可要叫老身几个女儿来作陪?”
迷糊已经一脸苦色,只怕少爷一回府,就要被院君给打断腿了,这会儿一听,忙要说不用,哪想徐宝璋扇子一拍,豪爽道:“好啊,就叫上几个姐姐来,人多才好玩嘛。”
这回不光是迷糊,李云霁也默默地扭开头去。实在是……
没等多久,老鸨就引了三个女子过来。这三个人模样都端正清秀,也算是各有千秋。她们一一向两个公子公子问好,就从善如流地坐在二人身边。说到底,徐宝璋也是头一次到这样的地方,他原先只当同世家姐妹们嬉戏一样,殊不知,那些青楼女子又怎会同仕女那样端庄,只看她们一个两个着装清凉,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不由分说就朝魏兄身旁凑过去。
这也怪不得这些青楼女儿,徐宝璋一个稚龄少年,长得比她们还秀气三分,这另一个爷就不同了,不说样子,单是他那身行头,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因此,那机灵的姑娘就忙坐在李云霁的两边,硬生生把徐宝璋同魏兄给隔开来。
“晴儿给公子倒酒。”
“公子可要行酒令不?”
徐宝璋就看那两个女子大献殷勤,而魏兄不但不拒绝,还将那晴儿手里的酒杯接来,顿时觉得满不是滋味,便转过去看看自己身边的少女。这姑娘长得一张圆脸,谈不上好看不好看,想是刚入行不久,她小声地问:“公子……是要听曲,还是……”
徐宝璋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彻底没了兴致,摇着扇子道:“姑娘随意罢。”
这时候,便有姑娘陆续上台,也就是今夜要参选花状元的教坊头牌了。这年头,要当花魁也不易,既要长相过人,才艺方面也得不落人后。那上台的女子,或是弹琴,或是献舞,虽谈不上极好,但也是集才华于一身。只不过,不管她们表演得再好,徐宝璋的心思,却满满地挂在身边的男人身上魏兄从方才就一直看着上头,难不成,那些女人真有这么好?
尤其,当一个白衣女子走出来时,明显在场所有的男人,目光都不一样了。
“是柳依依。”
“不愧是花状元的热门之选,长得确如出水芙蓉,气质如兰,不同于一般女子。”
“依依拜见各位老爷。”那女子声若莺歌,连徐宝璋都不由抬头一看,果真是长得倾城貌美。徐宝璋刚在心里夸一句,回头瞧见魏兄望着那柳依依,竟是瞧得出神了去,心里忽觉一刺哼,没想到,魏兄竟然也是这等好色之徒!
徐宝璋这回可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知自己早就对魏兄芳心暗许,还带他到都是女人的地方来,这下真是血往肚里吞,有气无处发。然而,他是没想到,李云霁之所以望着那个柳依依,是因为她的侧面,长得跟他所爱慕的少年有几分神似,这才不由多瞧了几眼。至于其他的时候,那也是少年浑身不自在,看啥啥不对。
柳依依跳了一支舞,全场掌声如雷,李云霁这才回神,心里越发想看看徐宝璋,谁知他扭头,却看见那圆脸的小姑娘坐在少年本来的位置上,正专心致志地咬着瓜子。
见李云霁怔住,小姑娘忙放下瓜子:“公子是要听曲,还是……”
话还未问完,却看男人拂开身旁有意无意贴着他的两个女子,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