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昂视线掠过?女子似又清减了的腰身,匆匆移开:“天?色已晚,姑娘用过?晚饭没有?”

“我不是姑娘了。”关芨指了指头上的盘发。

这?是已婚女子才会绾的发式。

“怎么不是呢?”王昂凝眸看她,微微一笑,“嫁过?人就不是姑娘了,这?是什么道理?年纪是年纪,婚配是婚配,女子生下来是姑娘,就一辈子都是姑娘。”

关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人照顾。君落拓昂藏,贵人事忙,我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我送姑……送你回去?”王昂追上她,“正?好顺路,你知道的。”

的确顺路,关芨做为流民?,当初的临时住处就是他安排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里,的确和他的家?很近。

关芨默了下:“不必,大人着急回家?,便先行吧,我还有事,要去其它地方。”

“不不,还是你先回吧,我刚才都忘了手?上的事,”王昂举了举手?里文书,勉强挂起温雅笑容,尽量显得诚恳真实,“真的,你看,我一时半刻回不了家?,也?送不了你了。”

关芨这?次沉默的有点久:“那?大人珍重,告辞。”

她转身的很坚决,奈何身体不给力,或许是刚刚在河边蹲的太久,起来的太急,这?次转身也?太急,脚步总想着要快,眼前一片晕眩……

“小心!”

王昂立刻扶住了她,见?她站好,又立刻松开:“抱歉。”

他小心翼翼递了颗糖过?去。

关芨不想要。

王昂这?次却很坚决:“吃了它。”

仿佛她不吃,别想这?么轻松走。

关芨只得接了。

王昂见?她将糖放进口中,才松了口气,道:“家?姐未嫁时,一旦晨起未用早饭,就会晕眩,我娘说,女子气血不如男子,稍不注意就会如此,不方便看病吃药时,有颗糖能立刻缓解,我便时时备几颗,带在身上。”

关芨:“她现在可好,人在何处?”

王昂:“只是气血虚,算不得大病,日常好生养身体就好,你莫怕,我姐姐当时吃了两年药,早已没什么事,五年前出嫁,与我姐夫也?是琴瑟和鸣,日子美满,只是如今她们离得远,暂时见?不……”

话音戛然?而止。

王昂意识到,被套了话,既然?姐姐早已出嫁,病又早已大好,那?时时备着,带在身上的糖……是为了谁?

总不能再拉娘亲做借口。

就是为眼前人准备的,而眼前人也?已知晓。

王昂耳根瞬间红透:“总,总之你自己珍重,若遇到事,千万记得说……我先走了!”

关芨看着青年身影消失在暮色里,低眸取出腰间荷包,无声叹息。

那?是一只素色荷包,淡淡的天?青色,看起来很有些年头,边缘缝线都非常旧了,可那?一抹天?青依旧清新执着,从未改变,好像无论再过?去多少年,它都会如此。

祝卿安原本?嗑CP上头,一直拉着萧无咎臂弯,到关键节点就提醒他,各种小话分享心得,脸都要跟萧无咎快贴到一块了,见?到这?荷包,突然?觉得不对:“……咦,这?荷包用的布,怎么跟我的发带这?么像?萧无咎你快看看,是不是?”

他的发带是谢槃宽送的,他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看,跟手?腕上粉青和田玉珠串很搭,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两黄金一寸布的鲛纱,极为稀少,太平世道都难织难见?,何况乱世,现在想买都没地方买,属于根本?不流通,谁有不会放的东西。

而且这?个颜色……

“就很像宽宽有的……”

祝卿安太过?专注,回头时蹭过?了萧无咎的脸,但他没有关注萧无咎神情变化,因为就在此时,他的视野里好像出现了另一个人,吴宿?

他也?在跟踪关心这?个女人?

可是不对啊,他的面相不该对……

视野突然?被阻拦,是萧无咎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祝卿安差点扒拉开他的头,但内心危机感?阻止了他,他没扒拉萧无咎,而是自己往侧一步,再往远处看

没人?

吴宿哪去了?还是他刚刚……根本?就没看到,是错觉?

暮色已至。

萧无咎眉眼隐在暗色里,看不清,音色比往常低沉:“在想什么?”

祝卿安收回注意力:“在想……你说这?关芨,对王昂是否有情?”

萧无咎看着他,目光很深:“有情无情,都却不过?心中的坎。”

“是么。”

祝卿安没说什么,只笑着拉着他,继续跟着关芨。

关芨很聪明?,也?很有防备心,但是不会武功,或许……也?会一点,可要想应对萧无咎,根本?不可能,遂他们跟踪的很顺利。

他们看到她敲开一家?门,跟那?家?女人说了什么,随后那?家?女人进了屋,等了没一会儿,一个汉子走出来,说了句‘这?事交给我’,就匆匆离开,转去另一条街,叫了几个人,按住了一个想闹事的……

“看到没有?”祝卿安晃了晃萧无咎袖子,“她在帮王昂的忙,方才王昂手?里的文书,她看到了。”

王昂每天?处理的事都很繁琐,当然?他也?很有能力,该做的事都会做好,只是事情多时,难免会累,他刚刚捧着一堆文书,这?么晚都不能回家?休息……

他一腔深情,她并?不是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