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魏临却皱褶眉看他,“你认识我?”
林青玉哭得双眼红肿,他哽咽地替二人解释,“这是楚衍,你我昔日好友,” 又看着楚衍,啜泣道,“魏临,不记得我了。”
他委屈得又要哭,硬生生忍下,因着怕被别人发现他们同住的异常,府内并没有下人,林青玉亲自要去给魏临烧水,楚衍拦下了,“我来吧。”
等林青玉和魏临梳洗再换了干燥衣物后,林景云与贺棠也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回来了,皆是一脸震惊与欣喜,他们带了大夫,给魏临把过脉后,得知他当日被横梁木砸到脑袋,诊断他颅内淤血未清,要完全恢复记忆,还需要时日。
林青玉一想到魏临将自己忘却就心痛难忍,急切地问大夫如何能消除淤血,大夫开了药方,又道要让魏临多去从前去过的地方,也许能早日康复。
“此事急不得,还是先按大夫所言服药吧。” 林景云见不得林青玉神伤,宽慰道,“定会有记起来的那日。”
林青玉还未能从与魏临再聚的狂喜与后怕中走出来,他重重颔首,哽咽却坚定地看着魏临,“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定会让你记起我究竟是谁。”
失而复得后,林青玉全身心扑在了帮助魏临恢复记忆的事上,他的青玉坊暂停歇业,整日整日地围着魏临转,带魏临去曹县见他父母,又去了起司院门前,而后还带了魏临去春风楼吃他们从前最爱的大盘鸡,可惜整整两个月,魏临都无法记起从前的日子,哪怕是亲生父母在眼前,他亦是一脸陌生感。
林青玉毫不气馁,可在深夜时还是会忍不住躲起来哭泣,他受不了魏临看他陌生冷淡的眼神,受不了魏临忘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无法接受魏临竟然记不起林青玉这个人。
屋里漆黑一片,唯有林青玉低低的啜泣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他连忙止住哭声,趁着月色,见到前来的是兄长,又压抑着大哭起来。
他扑进兄长的怀中,泣不成声,“魏临怎能忘了我,他会不会永远都想不起来,哥哥,我好怕见到他的眼睛,他从来,都没有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过我.....”
林景云把他抱在怀里,这两年来,林青玉看似已经从魏临离世的现实走出来,可有好几次,他都能听见林青玉在睡梦中哭着喊魏临的名字,林景云心中清楚,魏临对林青玉究竟有多重要。
倘若没有私盐一案,楚衍就不会潜伏曹县,他便不会将隐藏在心口的秘事说出来,更不会有后来与贺棠的纠缠,那么林青玉 * 必会与魏临鸳鸯成双,他们相识于少年,那时林青玉仍懵懂不知情爱,并不知自己早对魏临动心,可林景云看在眼里,比谁都明朗。
只可惜造化弄人。
林景云抚摸林青玉的墨发,低声安慰道,“我曾听闻,愈是牵挂一人,失忆时便有愈多的可能将那人遗忘,我想魏临定也是对你情根深种,青玉,不必操之过急。”
林青玉这才好受了些,他抽噎着,眼里尽是坚韧的光,“我定不会放弃。”
这两年,魏临隐姓埋名,不知吃了多少苦,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谁都能忘记魏临的年少意气,唯有林青玉牢牢记住,策马长街的白衣少年是怎样的飒爽英姿,那才是真正的魏临。
无论用尽多少时光,哪怕是搭上一辈子,他也要将真正的魏临找回来。
第97章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感谢看文。
天朗风清,最宜外出游玩。
初秋的天正是凉爽,林青玉起了个大早,带着魏临出了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魏临还只是只能记得他的名字,关于与林青玉的过往却一概不知,林青玉已经不知悄悄哭过多少回,但依旧是每日缠着魏临不肯离开。
他与魏临上了马车,魏临的眼神从林青玉身上挪到车帘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林青玉找了许多话题同他说话,但自被浓烟伤了喉咙后,魏临声音沙哑,便愈发沉默寡言起来,因此多是林青玉叽叽喳喳个不停,而魏临安静地听着。
说得多了,林青玉见魏临仍是淡然的模样,神情不由得有些落寞,也就渐渐住了嘴,他不知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这三月来,他每日都满怀希望去见魏临,可回应他的,依旧只是魏临陌生的眼神。
难不成,魏临真要忘记他一生?林青玉压下心中苦楚,不愿将自己的悲伤情绪传染给魏临,努力地挤出个笑来。
魏临自然是瞧见他,这三月,林青玉对他的关怀历历在目,他并非铁石,亦很是动容,可无论他怎样努力,脑海里关于林青玉这个人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如今见到林青玉强颜欢笑,尽管对他而言只是相识三月的陌生人,他却难忍胸口处的闷痛,记忆会欺骗他,可身体的本能不会。
魏临抿唇道,“你不必如此,我知晓你待我好,但大夫亦说了,也许我半年,一年乃至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回忆起过往,尽力便是。”
林青玉连忙反驳道,“不,” 他摇着头,终是笑不出来,“你定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魏临,你才不是大佞臣,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这些话林青玉已经说过多次,但魏临在外两年,听得太多百姓编排唾骂魏临二字的言语,他早已然接受自己从前是个深受百姓痛恨的奸臣,是以苦涩一笑,并没有接林青玉的话。
林青玉见他这般,心如刀割,只能强行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这茬。
马车在起司院门前停下,魏临见到此处,奇道,“不是已经来过好几回了吗?”
说着为了防止从前的旧识将他认出,拿了面罩覆面,只露出一对深邃的眉眼。
林青玉拉着他下马车,说道,“今日起司院有蹴鞠赛,我特地央求夫子让你我参加,权当锻炼了。”
魏临微微蹙眉,“蹴鞠?”
“是啊,” 林青玉神情向往,“从前我们在起司院时,每月都有蹴鞠赛呢,你我总是一队,除了那次......”
魏临正想问哪次,林青玉已经兴奋地拉着他进起司院了。
二人绕到后院去,快速换了衣,魏临着蓝白,林青玉着红白,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在起司院的日子,林青玉看着劲装打扮的魏临,深吸一口气才将汹涌的酸涩压下去。
魏临虽不解林青玉的用意,但见到林青玉脸上的笑容,也不免豁然开朗起来。
两人分了队,魏临虽是覆面,但他身姿矫健,一上场就吸引了众多学子的注目,林青玉的眼神亦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一场蹴鞠踢得尤为分神,连蹴鞠向他砸来都不知道,林青玉只感觉到有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拉住自己,拿蹴鞠就从他脸颊处擦过,惊起一阵风。
魏临微喘,皱着眉不悦道,“你在想些什么,蹴鞠踢过来都不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魏临发觉林青玉竟是泪流满面。
四年前,也是一场蹴鞠赛,魏临没能替林青玉挡住蹴鞠,四年后,魏临抓住他的手,林青玉哭得眼尾通红,他抽泣着,朝魏临露出个带着眼泪的笑,“冥冥之中,你还是要替我挡住这蹴鞠。”
魏临心口一滞,却无法探究这怪异感是从何而来。
林青玉抹了抹脸,哭着笑着又投入赛事之中,后半场他集中精力,几次与魏临擦肩而过,都让他心神荡漾。
一场蹴鞠赛下来,众人皆是气喘吁吁,许多学子都被魏临的风姿折服,皆上前来与他结交,魏临素来冷淡,但莫名觉得今日一幕幕很是熟悉,一个个从未见过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闪过,只是一瞬的浮影,又很快消失不见。
林青玉带着魏临离开蹴鞠场,他素来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不知为何此时却尤其沉静,走至竹林处,他忽而停下脚步,魏临还在往前走,往事与现实重叠,让林青玉再无法压制心中萌动。
他轻喊,“魏临,” 见魏临要转身,又连忙道,“你不要回头,有些话,我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