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高挑的少年,沉着眼眸,不?置一词。
王艳霞越想越气,又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下:“你能不?能懂点儿事啊?我从小就跟你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没爸爸,妈妈也帮不?了你什么,你长?大了只能靠你自?己!你现在不?读书,以后想干什么啊?”
“你又不?是读不?进去的孩子,为什么要去打?这个游戏啊?妈妈天天省吃俭用,过?得那么辛苦,你一点儿都看不?见吗?”王艳霞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努力学?习,只有你有出息,我们才能有人看得起!这种到哪儿都受人冷脸的日子我这种过?够了!”
“妈妈的未来,都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宋言呈这个挨打?的人没有哭,王艳霞却丢掉手里的戒尺,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将自?己所有的苦和不?如意都丢到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让他承担了那份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
她浑然不?觉。
而他始终沉默,宛如一座笔直的雕塑,仿佛什么样的风雨都击不?垮他。
赵清瑶莫名有些想哭,她特别想冲进去告诉王艳霞,不?是这样的,他有好?好?读书,也又在努力生活,他不?是没看见她的辛苦,而是看得太多,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骄傲的少年,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意露出自?己无助的一面。
“打?完了没有?”他神色冷漠地问道?。
“打?完了你要怎么样?”王艳霞无疑被他的这句话激怒了,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现在又要去上网了吗?”
他没有说话,拿起地上的书包,径直往外走去。
王艳霞拽着他的书包,“你要去哪儿?宋言呈,你今天只要敢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妈!”
“松手。”他头也不?回道?。
王艳霞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含辛茹苦,居然养出了这么冷漠的儿子,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楼里其?实并不?隔音,但?是这个点儿的邻里,大部分都在外面打?牌,故而并没有太多人的注意。
“宋言呈,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要去打?那个烂游戏啊!”王艳霞急得双腿直抖,完全失去了一个母亲应该有的稳重。
宋言呈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是不?可?掩饰的失望和无助。
“因为我知道?我的未来靠不?了任何人。”
比起王艳霞的失态,他才更像那个担负起一切的成年人,平静而隐忍:“我也想像别人一样坐在教室里,心无旁骛地听每一节课,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王艳霞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一时?忘记了哭泣,怔怔地望着他。
他夺回被王艳霞拽在手里的书包,面无表情地拉开书包里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摞钱,接二连三?地丢在王艳霞怀里。
王艳霞彻底傻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烂游戏挣来的。”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那一刻,少年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背脊一下佝了下去。
那个无论在背后付出努力,在人前总是装作毫无费劲的少年,终于失去了他骄傲的伪装,露出逼仄窘迫的真实。
什么天之骄子,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掐着脖子的少年而已?。
“我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拿给你,但?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丢失骄傲的少年,反而像是破罐破摔般冷静下来:“你现在不?用为我的学?费省吃俭用了,也不?用为了我起早贪黑,你也不?用为我的未来担心,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王艳霞此时?才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但?是为时?已?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言呈用一种无比平静的目光望着她:“我有我想去的大学?,也有我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梦想和野心,反正你也帮不?了我什么,那就也不?要来干预我。”
说完,就径直向门口走来。
赵清瑶哭得都快背过?气了,但?还想着维护他的自?尊心,无声无息,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去。
他拉开虚掩的门,合上,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捏着自?己的鼻梁低下了头,单薄清瘦的肩背,时?不?时?有一丝颤抖。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不?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她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躲在和他隔着一条楼道?的墙壁后面,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腕,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哭声。
……
哪怕后来的她,已?经决心不?再喜欢他,但?依旧会为他那一刻的无助而感到动容。
她不?知道?现在的宋言呈,挣了有多少钱,离他的野心还有多远,但?她知道?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从雾城走到燕城花了多少年。
“可?是,宋言呈,我也有我的立场,”她捧起他的脸,眼睛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来燕城的。”
这种为了别人,赌上自?己人生的傻事,她不?会再做第二次。
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从前,她不?理解他那时?的嗤之以鼻,可?现在,她觉得他是对的。
“我没有让你来,”他斩钉截铁回道?:“我会平衡好?这一切,你只需要给我一点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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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结果都一样。”只要她还想和他有以后,那么总有一天,他们有一方就会做出妥协,可?是燕城于她,就像雾城之于他。
她并没有一定需要在这里才能被托举起来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在这里扎根定居的能力,他们就像生活在两个海域的鱼,短暂的交汇以后,最终都要走向自?己的江海山河。
不?该想和他有以后的。
就应该抱着她那不?成器的初衷,睡到他离开雾城就到此为止,可?是他的温柔和珍重,让她有了被爱的错觉。
竟然又开始妄想追上他的背影,并肩走到他身旁。
“我昨天来得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么累的生活你居然可?以一声不?吭的过?半个月,我在这里待了一天半,一想到明天一大早的飞机,都觉得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