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都是雪景,异国的风情,照片里面的齐念延没有一张是好好待着的,要不就是穿着雪板倒在雪地里大笑,要不就是被一群人压倒在泥地里欢呼的样子,倒是没有发现一张和莺莺燕燕的合影,郑然站在墙的前面细细的看着,觉得有几分意思,突然一张小时候齐念延约莫十五六岁,半大小子的时候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轮廓和他几分相似,但是个子比他高一头,已经看出是男子汉气质,脖子梗着,肯定是倔驴性格的人。
“你还有个哥?”郑然瞄了一眼旁边已经走近的照片的主人。
“恩,现在在美国。”
“你哥比你帅。”
“那时候我还没长开好不好。”
“小时候你真的很胖啊。”
“那叫富态。”
“自恋。”
“”
“啊。这不是黄老师吗?”郑然一下子激动的嚷嚷起来,“这是黄老师,对吧!你怎么有她的近照?她人在北京吗?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齐念延故意把身子往后退了一点,闭着眼睛抹了一把脸,“别这么激动,我脸上要长雀斑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郑然又转头凑上去仔细看了眼那张照片,瓜藤下齐念延和黄老师坐在一张小方桌边,上面摆了一桌子菜。
“这是在黄老师家照的,拍照片的是黄老师的儿子。早些年黄老师的爱人调动工作,他们一家就迁来了北京,我也是一年前无意恰好认识了他儿子。小孩儿年轻不懂事,惹了点牢狱之灾,出来后不好找工作,我就帮他介绍了份。举手之劳而已,黄老师一直惦记着,总是叫我去家里吃饭,这不正好下周你跟我一起去吧。”
第 18 章
“excel里面的图表功能真的很强大啊!”郑然眯着眼睛看着屏幕,数据是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所以她很仔细的在核对着三个月来进口结关情况,屏幕上红红蓝蓝的图表呈现整齐划一的立体态势。今天她特意来的比较早,一会儿要跟着朱立杰去淡马做季度briefing。所有文件再检查一遍就可以打出来了。
“郑然姐,这个符号代表什么啊,这个表格要怎么做啊。”小周今天也来的早,看到单证科没人,就跑到郑然的办公室来聊天,含糊不清的说完又往嘴里塞了口油条。指头离开电脑屏幕后,两个清晰的爪印就留下了。
郑然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电脑清洁剂,对着刚才那个手指头印喷了两下,然后用纸巾使劲蹭了蹭。“吃完了咱再说啊。”
等到朱立杰和郑然到达淡马公司的时候,正好是10点钟,按照约定他们径直来到了淡马的会议室,赵林虎和淡马几个三江项目的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了。见到他们进来皆起身而立,朱立杰一边伸手过去并连忙致歉,“晚了,晚了。”赵林虎微微笑着顺便颔首和郑然打招呼,“是我们早了,请坐。”
郑然把文件夹拿出来,简报会议室内人手一份,待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在场的人都已经很认真的看了起来,她微微抬眼观察了坐在对面的赵林虎,拿着briefing,手腕上黑色的腕表,微微露出的蓝色的衬衣袖口,指甲修的很短并且整洁,正认真的伏案看着。
赵林虎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他身边的助手,待郑然和朱立杰再从手中的文件中抬起头的时候,对面除了赵林虎之外的几个人都陆陆续续的起身走了出去。
最后一个人刚把会议室的门关上,赵林虎一把推飞了面前会议桌上的文件夹和签字笔,人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和他表现出来的怒火相比,他的话语显得很平静,但是越这么平静,反而让人觉得后背冒汗,“谁给你们的这个权利?”赵林虎居高临下的盯着朱立杰看。
郑然一边听着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的声音,余光瞄到她身边的朱立杰也愣在当场,她直直盯着赵林虎,但是赵林虎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刻,郑然想,“今天的事情要怎么收场?如果今天淡马的单子砸到他们部门的手上,怕不会是要被上头一锅端以泄愤吧!”旋即赵林虎双手支在了桌子上,目光也不再咄咄的直视着朱立杰,而是低头盯着桌面瞧了一会,好像在挑拣即将出口的话,“事前没有说到这点,有我的责任。从下一单起,一个子儿都不要少交。”边说着,从地下捡起那份郑然做的briefing摊在会议桌上,“这上面的,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朱立杰和郑然一路无语的乘电梯到了淡马公司的一层大厅,郑然在前面推了旋转门,朱立杰拿领带擦了下脑门,虽然早风干了,但是好像总觉得还有汗似的,小声的嘟囔着“这次马屁拍虎屁股上了!补?比偷还难!”虎须不可轻捻啊!当二人走出大门后,赵林虎的助理小马追上来叫住了他们,“刚才赵总脾气不好,有点失态,你们不要在意。主要这个项目对淡马很重要,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及时沟通。”
“没事,没事,是我们大意了。”朱立杰赶快接过话。赵林虎脾气是发了,但是毕竟人还是派下来了。
二人垂头丧气的开车回汇今,路上郑然想不明白,他们做了多少单,哪个客户不是每次看了例行的briefing后喜笑颜开的,好家伙,这赵林虎作风也太端正了吧!连“合理避税”这个程度都接受不了?两眼无奈着窗外,心叹:最近可有班加了!
第 19 章
齐念延一手左打方向盘,一边拿着手机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车子发出叮叮的转向提示音。
“您老在外面刷夜不回家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替我圆谎啊,最近吃什么了怎么变这么笨啊!”
“谁让你不事先知会一声。”
“你以前不是挺会糊弄女人的吗!反正我今天回不了家了,你出来陪兄弟待会儿。”
“丫回去跪一宿搓板吧,少这儿给我添乱了,我今儿忙着呢,不说了,挂了啊。”
“诶,诶”电话那头的鲍旗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自言自语道,“这么跌份儿的事我能干嘛!”
等郑然下楼的时候,老远就望到齐念延一副闲适的模样依着车子看着她走近,不浓不淡的阳光仿佛也在他的四周变的慵懒起来,有那么一刻郑然的脑子里竟然冒出玉树临风四个字。
“哎,你到沃尔玛的时候停下,我要买点东西。”坐上车后郑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扭头告诉齐念延。
突然齐年延头冲着郑然探过来,郑然惊得往后急急一撤,“齐念延,你信不信我踹你!”听到郑然的死亡威胁,齐念延倒是一愣,“我就是发现你有黑眼圈,你以为我要干嘛?”
“”
“哦那个"
“闭嘴。”这两个字是一字一字蹦出来的。郑然的字典里很少出现脸红无措四个字,她会使用其他的方法来打消尴尬。
“那个,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
郑然心说还不是拜你发小所赐。他们一个部门加班到11点研究方案,所有人的职业生涯都受到了胁迫,头上悬个尚方宝剑能坐卧的宁,吃好喝好睡好吗?
“你不嚷嚷着早点去嘛,还不开车。”
黄老师肺不太好,冬天稍微受点凉就爱咳嗽,小时候他们就爱争着帮黄老师读课文。郑然选了一箱子梨汁,和齐念延商量着要不要买点今年过年不送礼,要送就送的东西?齐念延把手插在裤兜里,左右寻摸着超市货架上的东西,回说“广告做的跟脑残一样,还给别人补脑?”最后还补充了一句,“那些都没用,还不如买几棵大白菜实惠。”
等他们把车子停在远处,一人一个大塑料袋走进黄老师住的胡同的时候,黄老师正在门口点蜂窝煤炉子。
注意到他们来了后,欢喜的不得了。“这丫头,这么多年还这个模样,鬼灵精的,从小主意就多。”黄老师拉着郑然的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齐念延看着郑然挽着黄老师的胳膊,一副闺秀模样,亲切的寒暄着,感叹:这在师长面前表现出来的温顺,和在阶级弟兄面前表现出的凶恶,完全是两个人啊,真行!他自己折回车子,把后备箱打开,把一箱子牛奶,一批梨汁,还有些海鲜一起搬进了屋子。
“上次念延给我打电话说下次带你一起来看我,可把我高兴坏了。看着你们都长大成人,我就知足了。以后等你们都成了家,再把小辈带来给我看看,那就完满了!千万不要再买那么多东西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吃不了那么多啊。”
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合不拢嘴的笑着,脸上深刻的皱纹和两鬓的斑白让郑然感概时间的飞逝,那时候黄老师在讲台上的儒雅风采,温和而娓娓道来念诵课文的样子还深刻在她的脑子里。
包括那片夕阳下的小操场,那并不很笔直的旗杆,整齐划一的白桦林,破破的篮筐
黄老师的家在一片即将拆迁的胡同里,两间屋子带个小院,院子里有棵老槐树,院子中间摆着藤椅和木桌。郑然看到桌上还有印着他们学校名字做纪念的白瓷茶缸,仿佛城区那耸立的高楼和这里是两个年代,一切都停留在八十年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