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总算生了孩子……”
想到刚出生不久的兰梓熙,老太太阴云遍布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虽然是个女孩,但也算生了孩子,只要有了孩子,那么往后就算发生一些意外,傅氏的那些嫁妆,都没有理由被退回去了……
被与嫁妆等价了的正式成为兰梓熙的戚宝微,这时候正被傅氏抱在怀里傻乐。
傅氏从来没有抱过孩子,抱着她的手臂十分僵硬。她动一动,都会把这新任娘亲吓一跳,每当看到她不可思议的样子,梓熙就忍不住好笑。
傅氏逗着女儿,一边感叹:“幸好是个闺女,若是个儿子……”
“太太您才十九岁,还年轻这呢,想生少爷有的是机会。”
听见古嬷嬷的话的兰梓熙被吓了一跳,她虽然知道新妈妈挺年轻,但下意识觉得怎么也得有二十几岁了,结果在十九岁?比她还小啊有木有!
这样说来,往后自己也得十几岁就结婚?好忧桑!兰梓熙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傅氏却在问古嬷嬷:“话可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保证用不到明日,整个金鳞便知道老爷为了一个外室打了太太一巴掌,把太太打的流了鼻血。”
妈妈真腹黑,没有流鼻血,不过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渣,活该!兰梓熙心道。
又听傅氏说:“京城的信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嬷嬷回答。
傅氏想了想,“不成,我还要再写一封亲笔信给哥哥,这样才保险,你帮我用信鸽送出去。从明日开始,我便称病,直到母亲前来,这些日子,可全靠你们了。”
“恭喜太太,不,恭喜小姐,您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但愿吧,待回了京城,我便送你去养老,听雪见雪几个,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是呀,苦了那几个丫头,都耽搁了。”
兰梓熙被傅氏放在床上,然后在古嬷嬷的服侍之下,傅氏写了信之后也躺了下来。
年轻的女人摸着梓熙的脸,叹道:“世间何其不公,想我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期间多少辛苦艰难,这孩子与我骨肉相连,到头来,却只因是那男人的血脉,便不能同我一道离去。从怀孕到生产,那些男人可吃了一丁点儿苦?反而最后什么都是他的。”
“太太说笑了,男人们本就不会生儿育女,这都是咱们女人的本分。怪只怪在老爷实在适合扶不起的。”
“不知道这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会不会恨我。”
当然不恨,作为现代人,戚宝微很明白她的选择,可惜她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
傅氏笑一笑,便怀着无奈沉沉睡去,戚宝微靠在她胸前,暗暗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去找她,然后跟她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恨她,作为女人,遇到渣滓就早日止损这是常识。这么想着,她闻着花香,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7章
梓熙百岁日之后,傅氏便开始称病,前来探视的太太夫人们,也只少少几人见了她的面儿。外面都说兰家太太被丈夫联同外室一道欺辱,还挨了打,生生给折磨病了。
老太太亲自来风月阁看了几次,也日日差遣身边的嬷嬷上心着,但是傅氏一直在请大夫,身子从未有所好转。她们心里清楚傅氏这是在装病,但是原本事情就错在兰耀庭身上,傅氏要折腾,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兰耀庭被老太太罚了之后,也来风月阁赔过不是,但傅氏不原谅,他便生气着走了。他还觉得委屈,因为老太太维护妻子,让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原以为傅氏无论如何也该顺心了,结果他来认错了,傅氏却丝毫不领情,这让他又生气又不服,接下来几日根本连家也不回了。
听说因为爱妾被打,兰耀庭难得奋发一回,竟写出了几首诗,青楼女子们有感于他对女性的怜惜,让这几首诗词在青楼茶坊间流行起来。
梓熙听到这些时,深深感到无语。
她依然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时不时听些八卦,若有精力,还会想一想等自己能自理了之后要怎么生活。在这个时代,想要不受环境的束缚是很难的,其实她很期望看到母亲离婚成功,这样就可以说明,同样作为女人的自己,如果以后也遇到某些难以忍受的事情,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然而这条路的漫长且曲折的,比如她母亲傅氏,想要离婚就一定要争取得娘家的支持,可惜她送去京城的信迟迟得不到回应。
这天上午,兰梓熙被喂饱了,正被奶妈抱着听傅氏读诗给她。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傅氏是个很标准的才女,诗词书画无所不精,不仅如此,她还会自己设计乐器。如果放在现代,她肯定会是个名满天下的艺术家,可是在这个时代,她却只能被禁锢在后宅,为了跟丈夫离婚殚尽竭虑。
过了一会,听雪进来说老爷来了。
傅氏立刻收拾了刚才的笑意,往贵妃榻上一躺,一下子变成了个不能起身的病人。
兰耀庭进来之后,看到自己的妻子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丫鬟婆子们虽在,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在风月阁,兰耀庭不受待见,他自己也不待见风月阁的这群人,可惜风月阁掌握着经济大权,他必须得来。
“我来问问,你这里有没有千年雪参。”兰耀庭没有坐下,跟从前许多次一样,他只站在那里说话。
傅氏没有回答,依旧淡淡地看着手里的书本,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这个人。
兰梓熙看着两人,心中再次确定,她的妈妈是真的看不起他的这个爸爸,恩。
“没有。”
过了好一会,傅氏终于简单地回答了兰耀庭的问题。
兰耀庭听说家里没有千年雪参,便道:“那就请夫人立刻去买一支回来。”
傅氏眉毛一挑,要笑不笑地看着兰耀庭,好像在看一件趣事。
一边听雪奇怪地问:“老爷,那千年雪参多么难得,整个金鳞也不知道能找出几支,人家还不见得愿意卖出来,老爷您要这雪参做什么呀?”
“萍儿受了重伤,正是生死一线之间,大夫说定要千年雪参才能救命,千年雪参的确难得,可是夫人你一定有法子。”
傅氏幽幽道:“法子倒是有,七万辆白银,老爷您能拿出来?”
兰耀庭理所应当道:“这本就是夫人你做下的作孽,自然有你来弥补,再说,咱们府里难道还拿不出来几万两银子?”
“老爷好大的口气!”
傅氏终于生气了,人从贵妃榻上坐起来,冷笑道:“那千年雪参何其珍贵,从前镇远将军率军南下,打败了突厥骑兵,得胜归来后皇上念及镇远将军军功,赏下一直千年雪参。将军胸前受了重伤都没有舍得用那雪参。你那小心肝儿不过一个下九流出身的青楼女妓,有多贵重,竟想要个雪参来作践,她消受的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