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官员得了令,才道:“这金冠无不妥之处,只是与诸位娘娘与官眷手中的一同观看,似有不合等级规制的问题。”

皇后娘娘蹙了蹙眉,故意?叹道:“宫中礼仪规矩颇多,有所疏忽也是寻常,如此?一来倒是可惜了黄记了。”

她?面上微微一笑:“那这工艺最好?的几家中,便?只剩李记了?看来今日?李记运气?不错。”

亦是在余下十一个择选之人的仪贵妃却忽然道:“皇后娘娘,既是黄掌柜刚刚说?了黄记之所长,那不如让李记也来说?说?吧。”

皇后没想到一直对她?恭敬有加,从不主动惹事的仪贵妃竟忽然如此?说?,有些意?外,不悦道:“不必了。便?只剩这李记一家出色的了,还有何可说??”

仪贵妃笑了笑:“皇商择选,事关皇庭颜面,务必需择选出最优的商户。李记便?是当选,倒也不如也说?上一说?所长,让大?家评判一番,是否真的比得过黄记。”

皇后听她?言语提及皇庭颜面,却也不能不顾了,微笑道:“那就说说这冠为何这样制吧。”

李笙笙上前一拜,嫣然一笑:“既是皇后娘娘刚说只剩下了李记,那臣女可否请娘娘先戴上此?冠?”

皇后不知她?想做什么,却也不好?反驳:“准了。”

女官听闻,上前为皇后戴上了那红宝翡翠珍珠满贯头面。

皇后戴上的瞬间,大?殿中霎时间响起了一片啧啧赞叹之声。台下诸人,皆是看向皇后冠上,面上皆是忍不住的赞美神色。

皇后见?状,朝那女官示意了一眼,女官便?拿来了铜镜。

她?亦是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南珠雪白,红宝璀璨,金底耀目,翡翠点睛。果?真是雍容华贵,端丽淑雅,既显皇后之势,又有女子之姝。

皇后不自?觉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李笙笙微笑道:“李记所制这珍珠头面,其一,刚才殿中众人的声音已帮我回答,便?是务必要彰显所戴之人的姝丽;其二,这头面考虑到了宫廷之中,如年终祭祀、春耕祈福等十七个重大?节礼所需戴头面的要求,可进行复用,其余十一件头面亦是,可大?大?减少于此?处的开支;其三,这头面上的南珠、红宝、翡翠,分别是我大?盛友邦所产,同时这金底的雕花工艺与其余所有镶嵌工艺却是源于大?盛,象征我大?盛与邻邦互通商交,同创盛世。”

皇后笑了笑,如此?再为难李记,实在显得自?己?格调太低,顺水推舟道:“李掌柜此?言,倒是颇有些眼?界了。好?了,我便?是就选李记了,你们也都开始选吧。”

片刻之后,每位宫妃与官眷都有了自?己?的择选,放于托盘之上。有些娘子还对着李笙笙友好?一笑。

内官拿下去计数之后,礼部与内廷司官员又说?了些看法,都是些无甚影响的言语。

片刻后,内官宣布道:“李记,掌柜李笙笙,当选皇商接皇商册宝”

皇后上前,亲手将册宝递至李笙笙手中,微笑道:“此?物收好?吧,这便?是李记获选皇商的明证了。之后会?有内廷司的官员同你细谈后续之事。”

李笙笙双手接过了册宝,回道:“李记定不负信任。”她?转身的瞬间,悄悄看向站在一侧的贺知煜,冲他眨了眨眼?睛。贺知煜清俊的脸上染上些春风笑意?,亦是冲她?眨了下眼?。除了两人以外,谁都没有发现这微小的动作。

就在此?时,仪贵妃忽然从宫妃中走出,于殿中向皇后盈盈一拜:“皇后娘娘,”又转身对宁王:“宁王殿下,”

她?继续道:“李掌柜言语如此?识得大?体,之前又有击登闻鼓之事,实乃我大?盛应当推崇的女子典范,我想为李掌柜于这皇商之上,再请一封号。”

她?看向皇后,面上笑如煦风:“便?叫‘嘉懿娘子’如何?”

皇后微微一笑,如此?场合,她?若是不答允,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回道:“仪贵妃所言甚好?。”

宁王皱了皱眉。

想到过这吴寒衣也许会?输,不过也是尽力给李记使个绊子罢了,却不曾想他竟能让自?己?的母后丢如此?大?的脸面,实在是难以忍受。

最后选出李记也就罢了,竟还逼着自?己?母亲亲自?给李笙笙冠以“嘉懿娘子”的名号。

宁王冷冷对仍是跪着的吴寒衣道:“既是已经选完,那吴掌柜辱没皇庭颜面之事也该有个定论。”

吴寒衣低头伏在地?上,一直心?中忐忑难安,听闻吴寒衣如此?说?,仓惶抬头道:“宁王殿下,我……我是遭人陷害,冤枉啊!”

宁王眼?中却阴冷一片,如腊月中的冰窟。

吴寒衣刚还存些理智,知道不能随便?空口?指认李笙笙,此?刻看到宁王眼?中冰寒,却已然是慌不择言:“李笙笙!是你陷害我!你伙同那个阿染一起!你可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李笙笙本不欲在此?地?和吴寒衣争论,但她?亦是不怕。

李笙笙轻轻一笑:“吴掌柜莫要胡言乱语,你的参选之物,和我有何关系?莫不是,你这东西,本来就是从我李记偷来的。”

她?面上一片淡然神色,又道:“我刚刚还没说?,有件好?奇之事。吴掌柜刚刚用来参选的那百花头冠,与我李记的镇店之宝竟有八分相似。便?是今日?在场的官眷里,便?有齐国公夫人与长宁侯夫人见?过那物。难道说?,竟是吴掌柜抄了我李记的,却技不如人,没有抄好?吗?”

宁王已是丝毫不顾情面,吴寒衣于他不过是用完即弃的蝼蚁罢了,何况是他未给自?己?办好?事情在先,他对两位官眷道:“齐国公夫人、长宁侯夫人,李掌柜所述可是实情?”

齐国公夫人:“这……倒是瞧着,确有几分相似。李记那物很是精致繁复,想必,若不是比照着做的,不该能如此?像。”

长宁侯夫人是个不怕事的,冷笑一声:“哪是几分相似?根本就是极像罢了。想必,是这吴掌柜觉得我们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不敢言语,才故意?如此?做的吧,莫不是吴掌柜有什么人撑腰,竟如此?猖狂!”

说?完,她?看了宁王一眼?。

宁王没想到背后还有此?事,听这长宁侯夫人的意?思,竟是暗示那吴掌柜和自?己?有关联,立刻划清界限道:“吴寒衣竟以抄袭之物来参选!实在可恶!”

他犹嫌不够,又道:“此?前,我曾听到传闻说?,吴寒衣差人挟持了李掌柜,想要让李掌柜无法参选这皇商,之前我还不信能有如此?不法之人,如今看,传言却很是可信。李掌柜,可有此?事?”

李笙笙没想到他竟主动说?了此?事,怔愣了一下,蹙眉道:“有这事,我已报官,详细经过,在官府皆有记档。”

吴寒衣没想到宁王竟连此?事也说?了出来,之前宁王同他说?过,只要他不让官府行动细查,便?找不到证人,反驳道:“挟持?谁能证明?李掌柜当选了皇商,便?要血口?喷人吗?”

一直没说?话的贺知煜听见?吴寒衣,忽然从众官员后走出,道:“我可证明。”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部惊住。这事又与这汴京来的将军有何关系?

殿上人多,贺知煜站得靠后,吴寒衣心?思也没在殿中之人身上,一直没看见?他。此?刻,他才发现这人竟是当时冒充沈工师的人。

贺知煜却对宁王道:“宁王殿下,你不是问我这颈上之伤是如何得来。便?是拜这位吴掌柜所赐。”

他看向吴寒衣,继续道:“我有一位挚友,乃是李记的招牌工师沈工师。我去拜访其时,恰逢吴掌柜以他重要之人性命威胁,他又没些防身之术,我便?代他去了。到了地?点之后,这吴掌柜竟派山匪把我抓到了山寨之中,我只能趁夜间逃走,被山中野狼所伤,才有了这伤口?。”

贺知煜自?嘲冷笑一声,似是回想起来仍是觉得十分有趣:“我本不欲声张,想着盛京官府公允,该能还李掌柜一个公道同时也能还我个公道,却不想去官府报案了这么多日?,最后这吴掌柜却仍还能来参选,这山匪也未有任何要治理的风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