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了一处湖边的风雅小?楼,原是个书肆。

小?楼一层是书铺,单纯卖些书籍与笔墨纸砚之物?,书籍也多?是些经典籍册与时新好书,未有书铺中惯常售卖最多?的科举卷章与参考读物?;二层是休憩之所,十分?空阔,窗户全?开,可远眺湖面空阔之景,亦可以点些引子和茶点,边读书边饮茶。

这里远离闹市,人确是不多?,一层只寥寥几人在铺中闲散翻着些书。

二层环境极好,安静而?通透,下午暖阳的辉光洒在其中,变幻成一片安宁。

李笙笙为了今日带江时洲过来,特意在二层挂了今日不予营业的牌子。整个二层都无人。

江时洲慢慢悠悠一步步从一层走到二层,一语未发。一直到了二楼的窗边,仍是远眺湖面景色,安静未有言语。

李笙笙喊他道:“哎,怎么不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从前少年时咱们一同读书的时候,当时说以后若是有钱了,定?要开间书肆,还能边读书边品茶。”

江时洲看着她,幽幽道:“我可是当朝状元,有过目不忘之能。怎会忘记?”

“好,”李笙笙嫣然:“江大状元。来,请你喝茶。今日这里无人,我来为你调制。”

李笙笙简单点了茶,为他端了上?来。

江时洲家中亦有茶行的生意,对此道精通,他尝了一口,道:“你这味道可真是平平无奇,难怪生意不好。”

李笙笙叹道:“我顾不过来嘛!再说了,这里本就不是闹街,做得?再好也就那样吧。”她笑?了笑?,又?道:“再说了,做得?太?好,人就都来了,乌泱泱的挤着,本想着自己时常坐坐的,也不拘着赚些什么。”

江时洲看她良久,忽然道:“这里……我倒是可以考虑同你分?上?一半。”

李笙笙提醒道:“这个可是赔钱的!可比不上?那学堂。他们成日同我说,进项不佳进项不佳,但?我不想改,便这样吧,不过为着少年时候的念想,有些空闲的时候过来读读书,看看景,自己开心罢了。”

江时洲轻笑?了一声:“赔钱就赔钱,难道我赔不起?舍不得?给啊?”

李笙笙允了,笑?道:“好!那我便勉为其难,少亏些!分?上?江大状元一半!”

两个人消停喝了会儿茶,看了许久景色,静静聊了些事情,江时洲忽然道:“阿笙啊,明天我便要回去?了。”

李笙笙有些没想到,看向他问:“这么快?”

江时洲点点头:“已经待了很久了,休沐能有多?久。唉,继续在这朝廷上?做官做下去?,我是永无消停之时了。”

李笙笙:“那你也不说安闲着些,还临时起意跑去?调研什么科举新政的反响,也不怕累到自己。”

江时洲叹了口气:“唉,我也是管不住自己,一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自己这半年又?耗费了无数心血在做,难免心痒啊。没法子,天生便是个负责的性子,不然哪能被这朝廷之事圈住。”

他又?道:“那两日我看你也忙着,反而?贺知煜总来寻我,他那人又?闷无甚乐趣,我待着也是无聊。”

李笙笙笑?了笑?:“不会是他总是寻你,你烦了才故意躲着跑了吧?”

江时洲:“那倒不至于。他这个人,倒是比从前让我看着要顺眼一些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自顾自笑?了几声,又?道:“不过也真是神神叨叨的,还劝我说,让我做你的娘家人,亏他想得?出来啊?这是什么话,他怎么自己不做你娘家人?追着你叫夫人叫个不停,惹人厌烦。”

李笙笙觉得?又?惊讶又?好笑?:“啊?他竟说了如此话?”

江时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有些忍俊不禁:“许是已经想过很久该如何劝退我了,对你当真是执着。”他有些不想再提了,总结道:“唉,一言难尽。”

李笙笙却?有些兴趣,越想越觉得?离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怎么如此奇怪。”她问江时洲:“怎么感觉他好像变了许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时洲冷哼一声,瞟了她一眼,道:“唉,你别套我话啊,我可没那么好心,还要帮他说话。”

李笙笙撇撇嘴,没有再问。

江时洲看着她,又?道:“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谁稀罕问。”李笙笙嘴上?如此说,却?认真想了想,问:“永安侯怎么流放了?”

江时洲幽幽叹了口气:“齐大人这张嘴,真是害了自己还要来害我。我真是不想知道啊,我若是不知道此刻就不必回答你。可我偏就知道,你说怎么办?”

李笙笙起了好奇心:“怎么?”

江时洲:“听?说是贺知煜,也不知怎么和他那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爹闹翻了,然后寻了许多?永安侯过去?做些龌龊事情的证据,让皇上?直接把永安侯下狱了,后来刑部?核实罪责,又?判了流放。也许是这么回事吧,当时我不在京中,也没有细细打听?过,你自己判断吧,我也不知真假。”

李笙笙似是在听?天书,震惊道:“啊?贺知煜吗?同他爹闹翻了?还……把他下狱了?”

江时洲盯着她道:“对,贺知煜做的,怎么了?”

江时洲心道恐怕不光是他做的,他很可能还是为你做的呢,不光做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呢。不过他可不打算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讲出来。

李笙笙一脸不可置信:“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呀。”她忽然想起贺知煜的那句“伤害你的人,我亦无法放过”。

她脑中忽然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为了我做的吧?但?只是转瞬,李笙笙又?赶忙把这个离奇又?自以为是的想法从脑中驱赶了出去?。

江时洲看她似是有些在意的样子,后悔道 :“我真不该说。你以后离他远些!”

李笙笙本想点头,但?一想自己刚刚允许贺知煜当自己护院之事,虽自己没有其他想法,仍是没敢应承,只一双杏眼看着江时洲,没有说话。

江时洲又?似是自言自语:“不过也无所谓,他也缠不了你几日了。”

李笙笙想起贺知煜那誓要对自己纠缠到底的样子,有些奇怪:“为什么?”

她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何贺知煜现在如此清闲了?从前他那公廨上?的事情,上?不上?值都是无所谓的,他也日日都在那里。如今怎么跑来这里许久?”

江时洲分?析道:“许是因为刚从北境回来,皇上?也允了他休沐吧。能有多?久啊?我对皇上?软磨硬泡才得?了一月休沐,他估计也差不多?吧,应该快要走了。他不是从前几乎都从不休沐的么?还能一休半年不成?应当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哦。”李笙笙没想到贺知煜咋咋呼呼这么几日竟是这么快就要走了,心中升起些淡淡的别扭,又?转瞬即逝:“你们怎么不一同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时洲闷闷道:“算了吧,又?不是什么真朋友。”他似是想起什么:“这人最近行为异常,离远些好。”

李笙笙猜他是想起了那日贺知煜不让他上?船之事,估计要列入江宛的人生十大失算清单,笑?道:“干嘛,怕同那日一般打不过,最后要把你卖给山匪不成?”

江时洲狠狠瞪了她一眼:“少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