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多少把握?”
岑墨突然开口,喉结随着话语上下滚动。
他刻意放缓车速避开弯道,却在直道上将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声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苏妤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灰白的脑部影像,眉头拧成死结:“单看图片的话,太危险了。
肿瘤直径超过5厘米,压迫脑干,出血区域还在持续扩大......”
突然按住太阳穴,电脑里跳出的学术论文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后排的陆沉舟猛地前倾,膝盖重重撞上座椅后背:“小苏!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银色项链在剧烈动作中缠上衬衫纽扣。
“不足一半。”
苏妤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但这只是静态影像。如果患者的心肺功能、凝血指标......”
她突然攥紧鼠标,“必须马上见到病人!”
岑墨猛地变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
远处海城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他抓起车载电话:“邢岩,联系海城人民医院神经外科,清空手术室,准备开颅器械!”
车子在急诊大楼前急刹,陆沉舟几乎是踹开车门冲出去。
苏妤抱着资料袋跌跌撞撞跟上,运动鞋踩过积水溅湿裤脚。
岑墨扯下西装外套罩住她肩头,同时将卫星电话塞进她手里:“我去停车,保持联系!”
神经外科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监护仪的滴答声与脚步声交织成紧张的韵律。
安若蘅蜷缩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长发凌乱地遮住苍白的脸,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安安!”
苏妤的呼喊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安若蘅猛地抬头,眼泪瞬间决堤。她踉跄着扑进苏妤怀里,哭得浑身发抖:“苏苏......医生说爸爸随时会......”
“别怕。”
苏妤紧紧抱住好友,感受到她单薄身体里的颤抖。
伸手擦去安若蘅脸上的泪痕,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我带了最新的手术方案,你现在立刻带我去见安叔叔。”
陆沉舟突然出现在转角,手里攥着刚打印的增强CT报告。
衬衫被雨水浸透,贴在胸口勾勒出凌乱的轮廓,却将文件袋死死护在怀里:“这是半小时前的检查结果!”
苏妤翻开报告的瞬间,岑墨带着手术团队疾步赶来。
他的西装沾着泥点,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眼神却锋利如鹰:“手术室已就位,麻醉师、血库全部待命。”
安若蘅突然抓住苏妤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肤:“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我保证。”
苏妤摘下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白大褂在疾走中猎猎作响,“带我去ICU,现在!”
走廊尽头的无影灯亮起,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与死神对峙的战旗。
手术室门前的红灯亮起时,安若蘅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金属门,苏妤白大褂上的“苏“字名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少年时她们偷穿护士服在医院探险的模样。
“安小姐?”
小护士举着手术知情同意书,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忐忑,“苏主任让我告诉您,一切准备就绪,她有十足的把握。”
第120章 最优秀的工程师。
陆沉舟猛地从长椅上站起,黑色风衣扫过满地纸巾。
他昨夜在机场买的桂花糕还攥在手里,包装纸被汗水洇出褶皱:“我和她一起签!”
安若蘅却摇摇头,指尖抚过知情同意书上周密的术前告知:“不用了。”
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苏苏说过,人脑是最精密的仪器,而她是最优秀的工程师。”
笔帽被牙齿咬开的脆响中,她在签名栏落下工整的字迹,尾笔拖出的弧度颤抖却坚定。
岑墨将保温杯塞进安若蘅手里,黑咖啡的香气混着奶香:“先喝口热的。”
望着手术室门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跳动得格外刺眼,“她从前给流浪猫做开颅手术时,也是这么镇定。”
陆沉舟突然想起酒吧里那个挥舞着高脚凳的女孩,此刻她正蜷缩在岑墨肩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固执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他摸出烟盒又默默塞回口袋,转而将桂花糕拆开摆成小堆:“你父亲醒了肯定饿......”
“他会醒的。”
安若蘅打断他的话,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苏苏说过,手术有我在就等于有双保险。”
低头看着自己涂着剥落美甲的手指,突然想起苏妤在医学院解剖课上的模样那个拿着手术刀的女孩,眼睛亮得像盛着星辰。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器械护士捧着托盘匆匆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