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安好,我是成家果摊的少掌柜成清雪。”小姑娘见人来了,放下手里的账簿迎了出来。
张巨两人见人带到,帮忙把笸箩归置到一边,又赶忙按成清雪的吩咐去奉茶。
成清雪是个自来熟,上来就握住赵三娘的手,脸上亲热极了:“我看娘子比我略大一两岁,叫您一声姐姐可好?”
赵三娘看了刘壮一眼,见他没出声,便自顾自点头:“不知道成掌柜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现下集市快散了,我们夫妇俩也该回村了……”
如意果摊那边,伙计郁闷地朝李宏汇报:“掌柜的,见了鬼了。成清雪回来了!”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从县城跑回来了?”李宏也是一惊。
他和成万全斗了这么多年,对成家的事和人多少有些了解。成万全的名声在这黄口镇上响当,但不过是成家二房,所积所得远不及大房在县城中的家底丰厚。这成家果摊更有一大半都是大房的产权。而成清雪则是成家大房的女儿。
“是啊。我看那成清雪是笑眯眯把那对夫妇送出门的,哪里有为难的意思。”伙计也是纳闷。
“查。”李宏咂摸了一口茶水,眼神幽幽地往外看去。
难道他们成家大房把女儿派下来争夺产业了?
回去的路上,赵三娘挑着两只轻巧的笸箩身轻如燕。她时不时要问一下刘壮,刚才那成家少掌柜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壮则不厌其烦地任由她确认,还复述了一遍:“是真的。刚才我听得一清二楚。她说过几天要到我们家去,看看我们做果脯的环境。如果符合她的要求的话,她就代表成家果摊跟我们定果脯,十三文钱一斤的收购价,多少都要。但是必须保证品质和今天的一样。”
他们今天一共带了四十斤果脯。原本还有十斤没有卖掉,打算拿回家给家人吃,但是刚才也被成清雪收购走了。
今日赶集拿到竹篮的尾款六十六文,又卖掉四十斤果脯,一共收入六百六十六文。实在是一个吉利数字。
“人家既然看得上我们的手艺,我们一定要尽心。”赵三娘撰着今日的收入,忽然升起一种定要拼尽全力的荣耀感来。
成家果摊。
成清雪的婢女芝兰看着那些刚收来的果脯,和他们店铺里原有的果脯比较着,神情中多了一些忧虑:“小姐,她们这些果脯虽然是野果做的,但是看着远没有我们店里的技艺成熟,你都收了不怕亏本吗?”
成清雪笑笑:“我之前让你找木匠铺打制的攒盒做好了吗?”
“都送来了,在后面库房里,一共做了三十个。别说这盒子还真不便宜,一个就得三十多文钱。”芝兰边说着边去库房里取出一个样品。
这攒盒呈做工精巧,庄重典雅,一面刻了花鸟,一面雕了草木。打开看里面则分成许多小格子,各色小格子的头部则还有圆圆一格,有聚拢团圆之意。
成清雪洁净双手后亲自动手,将方才收下的十斤野果脯挑选了一些放入其中。但哪怕是装满整个盒子,也才装了五两的量。
她盖上盖把装了果脯的攒盒摆到铺子中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贴上了红纸糊的价签。
时宜山珍野脯,一钱银子一盒。
芝兰看得目瞪口呆,自家小姐是真黑啊!盒子三十文,五两果脯七文,硬生生多开了六十三文的价。
成清雪在这铺子中忙了一日,略有些乏了。她嘱咐芝兰让伙计们照着她的样子再摆出十个这样的盒子后,便踏出店门去了。
这是她来到黄口镇的第二日。
二叔他们想必不希望她太早回去,她不若在街上四处逛逛,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倒还惬意些。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解锁,成清雪,三娘命中的又一个贵人
第29章 炒蛋
◎如今天已黑,饭也吃过了,该干点不正经的事了◎
有了上回刘文丢钱的教训,赵三娘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返程前她把今天赚来的钱分成四份,两份自己藏好,其他则藏在刘壮身上。
空空如也的笸箩里也压上两块石头,再盖上麻布,给旁人一种今天没卖完的错觉。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藏钱上,没注意到逐渐散去的人群里有人在暗中窥伺。
刘壮如同一座高山一样站在赵三娘身侧,目光锐利如鹰。他见那人只是没有旁的动作,装作没发觉的模样,只握紧拳头心里保持着警惕。他神情不由得多了几分严峻,如今这镇上的治安是越来越不行了……上回小弟在这被人顺走钱袋,今天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想盯上他们夫妇不成?
他倒不碍事,但他媳妇是个弱女子……
随后“弱女子”三娘从腰间取下被褙子掩住的柴刀,把驴车上被踩得七零八落的稻草重新拨成一堆。她提着柴刀过来扶刘壮上车,见他在发愣还觉得奇怪:“你看着我刀干什么?”
“咳咳。”刘壮默默把媳妇是弱女子这话藏在心底。他忘了他媳妇是在深山老林里敢直面野猪的存在。刘壮任由赵三娘在车上拉住他,两人一块在车里挨着坐下。
除开钱袋以外,最让赵三娘珍视的是刘壮从回春医馆拿的那几贴药。一些是内服,一些是外敷。她把药包抱在怀里细看。两捆药包外面都写了字,写了什么她却不认识。
读书对他们这样的泥腿子来说,就好比每顿大口吃肉一样遥不可及。赵家倾全家之力才能供得起赵秋月在这镇上考秀才。她和赵春花则是连学堂的门都没进过。斗大的字不识得一个。
“你看着我笑做什么?我不认得,难道你就认得了?”赵三娘瞥了眼身旁的人,小声和他说话。
刘壮摸摸后脑勺憨笑一下,他肚子里的墨水比赵三娘也多不到哪去。他年幼时父亲还没患上眼疾,和母亲一起成日耕作,攒出一笔束脩又买了纸笔要送他去学堂。可他那时候和现在的小弟一样爱跑爱玩,宁愿去稻田里逮泥鳅,也不肯在先生面前老老实实坐着。为此刘旺和何氏是好言好语说了一箩筐,又上藤条揍他,也没让他走上读书那条路。
再后来家中有了变故,家里的重担压到母亲和他的身上。他已知晓读书的好,却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人各有各的活法。不吃读书的苦,便要吃别的苦。先是到各种店铺里当学徒挨打挨骂,又跟着猎人老师傅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几近丢命。
如今刘壮最多是会用树枝在泥地上比划自己的名字,认得几个数。和赵三娘的水平真是半斤对着八两。
“你还笑。记得大夫怎么说的吗?内服的药一天吃几副?外敷的药多久换一贴?”她又考他,顺便抬手遮住药包上除字以外的记号,好不让他作弊。
万大夫是个心善的人。对于不识字的病人,除在药包上写字外,还会做记号,帮助他们辨认。画一个圈代表一天,画一横则代表一次。
刘壮看着眼前人灵动又无辜的模样,哈哈一笑,大手攥住三娘的小手在掌心里揉捏。
三娘像受惊一样猛地看着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俩,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你快放开我。”边说边想挣开。
“怕什么,稻草盖着呢。”刘壮压低声音。两人的手埋在稻草堆里,又被笸箩挡住,旁人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