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先是给老?师送了?最近的作业, 完成的画,尤其她花了?很多心思, 收集了?很多颜料, 尤其名贵的颜料极其珍贵,她为了?泄愤, 花了?赵诚很多钱。用油画的画法, 完成了?一副老?师的画像。西?式画的表达直白写实,和国画的画像完全不同, 连脸上的皱纹都一清二楚, 她中途还去了?趟老?师府上, 一再的加深印象,然后才完成画像。用这幅画像作为拜师礼, 企图和师母继续学习工笔的画法, 在学习各种技艺之前, 开始研究中西?结合的画法。当年郎世宁的画,是一个?独立的流派, 虽然对他褒奖的人不多,但?也是她目前要学习的先例。
而且生?意还是要做,真正的匠工也要找,单纯的绒花花色、款色,要分出系列产品,重工的要有重工的样子。
店铺的陈设,销售的卖法,都要改变。
她收拢了?自己的账目,看了?眼余额,突然浑身斗志,所有的事情拧上发条,变得很迫切。
她告诫自己,不能消沉,赵诚说汪伯言的山水画能自成一派,是因为他一辈子都在路上。他的画胜在意境,把他一辈子都记录在画中。她自己也承认,赵诚这个?说法最浪漫,而且还是事实。
赵诚这个?人不是东西?,但?是他说的话,是值得她尊敬的。
所以她已经开始计划自己出门了?。
汴京城封丘门外,往北就是黄河,她想去看秋天的黄河岸。给老?师送了?画,就带着人用去城外看庄子上的收成的理由,就带着家里的人浩浩荡荡去赏秋了?。
出了?城往北,惠安看着田野黄澄澄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着说:“看着收成真不错。”
来宝这次没来,跟来的是麻二安排的人,退伍的老?卒,赶车手?很稳。赵诚至今也没有限制她出门,很奇怪的一个?人。
杜从宜都不知道?自己的闷气怎么发作,好像根本抓不住赵诚的把柄,这样才更气人。
她带着惠安和银屏出门,银屏只?会?做手?工,不懂画也不懂这门技艺。而掌握一门长远的技艺,不能是匠人,需要她自己探索。
在乡下的路上马车走的不快,杜从宜看着窗外景色,直到黄河岸前。
银屏和惠安站在亭子里休息,她独自登上堤坝,眺望北岸,对面的封丘。
而她此刻正在中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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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两岸秋色中一片昏黄。惠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懂这野堤坝上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从这里上游二十里处有驻军,远处地里的小孩不知道?在已经收割的地里捡什么,她渐渐想起一些很久的事情,读书时候的事情。
中西?美?术鉴赏的老?师,是个?胖胖的老?头,学油画出身,他当时告诫学生?们,不要觉得你们是学艺术的,靠的是天赋,所有人的天赋其实都差不多,尤为突出的只?有那一小部分人。
而那一小部分,天赋好是因为他感知力?更好,而剩下的你们,都是庸才。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丝毫不懈怠,日复一日的练习,等量变达到一定程度变成了?质变,你们可能只?是悟到了?一点小小的感觉,这就是你们努力?的意义。
她从小就被夸说是天赋型的小孩,她并不勤奋,自小启蒙,中西?绘画学的很早,比所有同学都要早,成绩自然也比他们好一些。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不错,很自信。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一副价值连城的仿品,就是她技艺的证明?。
但?赵诚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少了?内核。
或者说,他看出来她心态漂浮,整个?人在膨胀,对这门艺术一点都不尊重。
那一晚,他说了?很多汪伯言的事,但?是只?字未提她的画,从头到位都是在说汪伯言。
他是敬佩汪伯言这个?人的。
或者说,他当晚其实在教训她,而她当时没听出来。
所以她讨厌赵诚,讨厌他的清醒,讨厌他隔的远远的,看清她的肤浅。但?就是不提醒她。看着她出丑。
秋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挫败,和自己的羞耻心,
她对赵诚的感情太复杂了。
但是又心里承认,他比自己强。
他没有骂错,她之前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成熟,原来这么简单,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瞬间,她再回头看从前的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自己心里问。
惠安远远爬上来,见她泪眼婆娑看着远处田野里的孩子们,问:“这是怎么了??”
惠安还是很坚持,心里认定了?她肯定是受了?委屈。
杜从宜;“河堤风大?,吹的睁不开眼睛。”
银屏跟在身后,她一直跟着大?娘子整理画稿,知道?大?娘子和五郎这几天吵架了?,所以更不敢多问。
杜从宜和银屏说:“回去的路上,带一些庄子里养的菊花,等回去后,你们就要开始做新?的花了?。应时应景的花色,按季节都要准备妥当。”
银屏:“是,奴婢记下了?。”
杜从宜摇头:“你已经做了?师傅,府里已经放你自由身。往后不要称奴婢,你天分高,适合做这个?,等将来有机会?了?,多出去走走,多看多见,才能有好的作品。现在对你的要求,就是多读书,然后学画,空做匠人会?浪费你的天分。”
银屏听得感激不尽,惠安则不甚满意。
赵诚傍晚回来,见家中没人,问了?声:“你们大?娘子呢?”
来安:“大?娘子陪嫁有个?庄子,今一早出门,说是去庄子上看看收成。”
赵诚也没有多问,他的概念里,他和杜从宜根本算不上争吵,只?能叫摩擦,而且她年纪小,一直在后宅,没有接触过?那么多人,对人满是善意,都没有防备心。
连颂要是个?靠得住的人,那天就不会?让她遇上张尧等人,观南楼自那日之后再没开过?,谁也没提起,赵诚就是要让连颂长长记性。
不是什么人都能伸手?的,有胆子交朋友,结果遇到事情缩在背后,当日他但?凡站出来护着杜从宜,他也能高看他一眼。
张相公不好得罪,他赵诚就是软柿子不成?
真是可笑了?。
而连颂也是焦头烂额,他一条路已经走到黑了?,只?能依附在张家门下,不可能再改弦易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