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极荣幸与相当有运
郑欣宜《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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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发什么疯?”姜忠礼站在客厅中间怒目看着姜霈,“过年也不让人省心,纯粹就是个疯子。”
“省心?给谁省心?”姜霈径自到沙t?发上坐下。
姜忠礼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给刺激到,逐渐火大:“给我!你今年三十一岁了,就没做过一件让我省心的事。”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我都六十岁的人了,挤春运高铁贯穿了大半个中国来梅州过年,就为了看看小石头。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这是一个女儿应该有的态度吗?”
“你还指望我有什么态度?”姜霈冷冷看他,“我没有跟你断绝关系,还愿意让你见到石头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劝你别总颐指气使的教训我,也别再让我听见你在背后说我妈妈坏话,要是哪天真把我逼急了,你试试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石头一次。”
姜忠礼简直被气到浑身打摆:“疯子,就是个疯子,跟你妈妈一样一样的疯子。”
姜霈忽的拿起茶几上一盏茶盅,狠狠摔在地上。
轻薄的瓷片瞬间迸裂,碎片粉末四处飞溅。
她站起身,眼里是要吃人的恨:“姜忠礼,你再说我妈妈一句你试试。”
姜忠礼反倒被她吓一跳,张了张嘴唇没有说话。
姜霈眼圈通红,眼神可怖:“我妈妈这辈子做过最离谱的错误就是嫁给你。为了嫁给你,她不惜跟外公外婆家决裂,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姜忠礼倒是比她显得更崩溃:“姜霈,算我求你,你妈妈都已经过世多少年了,你能不能不要留在原地打转!翻来覆去就是这件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双手抱住头,颓然坐在单人沙发上,不住的来回摩挲头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忘记这件事情朝前走,唯独我不可以,”姜霈冷眼看他,“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她遭受过多少苦难的人,我不能忘,也不敢忘。这里又没有别人,不用在这惺惺作态,我对你的痛恨甚至都不及你当年所作所为的十分之一,这就受不了了?”
姜忠礼沉默良久,最后只说:“我不该来。”
姜霈沉沉道:“你对我失望,我亦对你痛恨。但你毕竟给我生命,又供养我读书长大,所以往后我们如果无事不必见面,免得互相都觉得痛苦,但等你年纪渐大,病痛缠身,我不会置之不理,这点你可以放心。”
姜忠礼看她:“你这是准备跟你爸断绝关系?”
“我没说要断绝关系,你是我爸,也是石头的外公,这一点不会更改,我只是想要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见面,”她有些疲惫的捂住额头,“我并不关心你如今的生活如何,那都跟我没有关系,同样我也希望你不要随意来打搅我和石头的生活。”
“你自小就主意大,但姜霈,主意太大的人当心摔跟头。”
姜忠礼忽然没头没尾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接着冷笑两声:“我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跟商祷离婚,然后带着石头千里迢迢到梅州来。现在我想明白了。”
姜霈皱起眉头:“你明白什么了?”
姜忠礼定定看她,眼神逐渐狠戾起来。姜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心内犯嘀咕,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就在瞬间,姜忠礼猛的起身扑过来,抬手就朝姜霈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贱货!”他骂道,“惦记着自己的哥哥,甚至不惜跟丈夫离婚,姜霈,你真是好不要脸!”
姜霈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真是恨到要发疯,抬手将姜忠礼使劲推开。
姜忠礼站不稳,被她推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怒目瞪她。
“你有毛病?!”姜霈捂着脸颊,热辣辣的痛感逐渐开始蔓延,“你在说什么疯话!”
姜忠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舟也在梅州,姜霈我告诉你,你找谁谈恋爱再婚都行,我不管你,也管不了你,可唯独小舟不行。”
姜霈气到要发疯,只想去厨房摸出刀来乱砍一通:“我跟商祷离婚又和贺衍舟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芳萍就跟我说过,你对小舟有了些别的心思,我还不信,”他狠狠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惦记着这点事儿?姜霈,我从来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姜霈再也忍不住,冲进厨房随手抄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姜忠礼没想到她会拿刀,被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朝后退几步:“你要干什么?!你敢拿刀对着我?姜霈,你翅膀硬了!”他喝她,“你给我放下!幸好石头不在这里,看不见你这副疯样子。”
提起石头,姜霈勉强理智了一些。
她浑身颤抖着,强逼自己深呼吸两口气:“我就算跟贺衍舟在一起也没什么所谓,什么‘哥哥’,早都没人记得。”
姜忠礼不这么认为:“你跟小舟即便只做过一天的兄妹也是兄妹,这一点毋庸置疑。姜霈,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真跟小舟有什么,要是被我知道,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家里,然后告诉石头和其他所有人你是个多么不堪的贱货,我说到做到。”
姜霈手里的刀剧烈抖动:“姜忠礼,你别逼我……”
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刀刺过去,但脑海中尚且残存的一丝理智在疯狂的拉扯住她。
姜霈眼前浮现出小石头和贺衍舟的面孔。一大一小两张脸庞,一张成熟一张稚嫩,有着相同的轮廓弧度。
她绝望,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哐当”一声,刀被姜霈扔在地上。
“我希望明天回来的时候你能离开这里。”她声线颤抖着,抓起大衣夺门而出,再不敢回头看姜忠礼一眼。
好像再只多一眼,地上的刀就会变成撒旦的眼睛,勾她回去,要她亲手了解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她没坐电梯,从消防通道拾级而下。
只下了一层,手机从兜里响起来。
姜霈低头摸出手机,显示来电人是贺衍舟。
她的心剧烈抖动的跳起来,接起电话,贺衍舟清朗的声音从听筒舒舒和和传出:“霈霈,除夕快乐。”
姜霈听见他的声音,浑身颤栗,双腿发软,眼前泛起一阵阵的乌黑。
她没有理会贺衍舟的话,直接问他:“贺衍舟,之前你说只要我愿意,你会一直等我,这句话现在还做不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