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想开启一场游戏,可游戏开局之后,玩游戏的人却失去对游戏的掌控。
一模的结束标志上学期的终止。大年三十,姜霈回到学校领成绩单。
虽然是高三,但今天好歹是新年,难得喘口气,连老师也没过来露面约束。班里的同学比寻常时候更活跃些,男生们凑在一起研究新出的手游,女生们则叽叽喳喳闲聊。
有同学带了新买的拍立得,兴致勃勃的一人拍一张当做新年礼物。姜霈也意外领到一张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她扎着马尾,帽衫外面套着校服外套。照片是抓拍,她当时正在走神,所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眉眼漫一层冷淡的倔强,像只倨傲的鹿。
姜霈笑一笑说‘谢谢’,把照片塞进书包的夹层中。
成绩单和试卷发下来,同学们三五成群互相对着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题目。姜霈只粗略看一眼便装起来,自己先离开学校。
今天是除夕,一路都是红灯笼,尤其是别墅区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天有些阴,这会才刚过四点半家里就已经亮了灯。姜霈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厨房热火朝天烧年夜饭,姜忠礼站在落地窗前讲拜年电话,声音大的离谱。
她进门,柳芳萍正在料理台上切水果。姜霈无视她,只跟探头进厨房跟阿姨道一声新年快乐,然后就自己上楼去。
柳芳萍全程一脸冷淡,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姜霈一眼。
这几个月柳芳萍对她的态度陡然转变。
前些年虽然姜霈对她敌意颇深,但柳芳萍一直在努力维系继母和继女之间那点微薄的脸面,看见她回家最起码会说一句“小姜回来了”。但这几个月柳芳萍一反常态,偶尔的眼神对视,姜霈甚至能在她眼中看出深深地厌恶和反感。
到底怎么了?姜霈没有答案,也不愿花费心思去找答案。她甚至觉得这样才应该是两人之间的正常状态。
惺惺作态之类的,最没用也最让人厌烦。
回卧室不过十分钟,姜忠礼的大嗓门就从楼梯传过来:“小霈,出来跟爸爸贴对联。”
新年新气象,姜霈也想给自己的新年讨个好彩头,于是出门下楼。她最近脾气好很多,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沉默,而非暴戾的崩溃。
姜忠礼电话不停,合作伙伴和分销商轮番打电话来恭祝他新年继续发财。姜霈下意识想,最好姜忠礼能一直发财,若他破产,想来柳芳萍会立马拍屁股走人,贺衍舟也会离开这个家。
贺衍舟。
嘴唇轻轻翕动念起这个名字,呵出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姜霈涂胶水的力气用的大了些。明明说过春节争取回家,可偏偏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贴好福字的最后一个角,姜霈左右看看,还算满意。只是她身上只一件毛衣,这会儿寒意阵阵袭来,觉得身上发凉,于是她伸手去开门。
刚刚拉开门,却看见柳芳萍脸上洋溢着笑容快步冲下玄关。
她有些愣,旋即发现柳芳萍惊喜的笑颜并不是对她。
柳芳萍推开姜霈,几乎是小跑出门,姜霈站在台阶上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院子门外有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正在走来,又被门口茂密的冬青遮挡住。
再眨眼睛,那道挺阔的身影已经完整又明晰的出现在眼前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手提一个深绿色军用行t?李袋。竟是贺衍舟。
姜霈站在台阶上,大脑完全无法处理任何外界讯息,直到贺衍舟拾级而上站到她身边才堪堪回神。
“还算赶得及,”他轻轻笑,“除夕团圆。”
姜霈弯起唇角:“新年团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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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因为贺衍舟的突然回家而延后开宴。柳芳萍兴高采烈洗了手,一定要进厨房再加两道贺衍舟最爱吃的菜。
贺衍舟回自己卧室放行李,再出门的时候看见姜霈正站在二楼走廊窗边朝外望。
外面的天已经尽数暗了,点点灯光像散落在地的碎星,比往常热闹许多。
“在看什么?”他走到她身边。
姜霈给他指:“刚才那边有人在放烟花。不过可惜,只放了很短一会儿,我还没看够。”
贺衍舟侧头看她。
姜霈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绒衫,整个人白皙莹润,像颗温润生辉的珍珠。
感受到贺衍舟的视线,姜霈也抬眼看他,莞尔笑一下。
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想问问她为什么从来不回复他的短信,为什么从来不找他,但此刻姜霈恬静安然的待在他身边,他忽然就一点不在意那些令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困惑了。
“想看烟花?”他问,“家里有吗?”
姜霈摇头,颇有遗憾:“我今天才放假,回来的路上想买却没买到,都回家过年了。”
贺衍舟沉吟片刻:“你一会儿找理由出门,我在东边街心公园等你。”
姜霈诧异:“出门?还没吃年夜饭呢!”
贺衍舟已经转身下楼,英朗的面庞意气风发:“十五分钟后来找我。”
姜霈回屋穿羽绒服,已经套上一只袖筒,忽又想起贺衍舟身上那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她脱下羽绒服,从衣柜里换了件深灰色的大衣穿上。
北方冬天的寒冷是能侵入骨髓的冷,姜霈怕感冒,用厚实围巾从鼻子一直裹到肩膀。
她下楼,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姜忠礼:“我的寒假作业有一本被商祷装走了,他来给我送,我去拿。”
姜忠礼低头看着手机:“这臭小子,大过年还往外跑。”
姜霈没再说话,低头出玄关。开门的时候听见柳芳萍从厨房出来问姜忠礼:“小舟呢?”
“说去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