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杨岚点头，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没忍住问他，“我是不是活不好还特粘人？”

周凯闻言哧地一声笑出来，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枚吻，“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杨岚心满意足地抿嘴偷笑，乖乖跟在他身后下楼。她是发自内心感觉跟周凯恋爱很愉快，甭管真话假话，反正周凯知道女人爱听什么。尽管杨岚号称言情小说看三千本，但作为成年人她心里澄亮得很爱情不珍贵，更不永恒，追求什么安稳牢靠不如及时行乐，满打满算人类能够尽情恋爱、充分享受性爱的时光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年，万万不能找个什么安稳无趣的老实人来委屈自己的少女心。

杨岚坐在一旁监督周凯做饭的时候又接到杨母的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努力努力一定要讨周凯欢心，听得杨岚唉声叹气，最终敷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周凯做饭的流程就是按照网上的教程把各种调味料加好，然后把剩下的任务全交给高压锅便大功告成。

“我妈恨不得把我打包成情色小保姆送给你。”杨岚坦言总结。

周凯笑着回头瞥她一眼，语气委婉，“你跟你妈的脾气可真不一样。”

“我跟我妈哪哪都不一样，她平生最讨厌学习，高考考了三次都没考上个本科，而且特功利，小时候我想买本数学史看，她给我来句考试又不考你看它干啥？这事儿我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杨岚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抱怨，“我就想着，如果当初我买了那本书，现在指不定就和贺旻斐一个系了。”

“你现在想找他也很容易啊，要不要我把他手机号码给你？”周凯言辞间的醋味儿少说也够炒十斤醋溜白菜。

“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挑非重点的内容找茬儿呢？”杨岚笑得没心没肺，赶紧转移话题，“总之我妈从小到大就没起到过什么正面作用，我爸也没有，还比我妈爱装，平时都没怎么管过我，但家长会上老师每次请他谈教育经验，他都能头头是道讲半个小时，也真有家长敢信，还记笔记。”

“那你还能考市状元，也够牛逼的。”周凯惊叹，“肯定遇到不少好老师吧？”

“说了你可能都想象不出来，我们一中的老师很多都是二本师范毕业的，他们自己当年都不一定学明白，能对学生起多大作用？你以为我们像你读的那个高中似的，随便什么老师都是名校博士、金牌竞赛教练的。”杨岚第一次听闻一线城市的名校高中是什么学习环境和教育资源的时候也自卑过，因为这些令她感到自己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这种掺拌着恐慌的自卑感一直持续到她考上M大随着接触到的世界越来越广阔，她逐渐发现这类差距无处不在，焦虑无用，自卑更没意义，久而久之被打击麻了便也释怀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不能加强师资呢？”周凯震惊的模样极其何不食肉糜。

“但凡有个像样的学历，谁回K市辛辛苦苦当中学老师？我读小学的时候更夸张，甚至是美术老师代教科学课。我还记得我三年级的时候，老师上课给我们做实验演示，结果连个简谐运动都能讲错，非说周期随振幅改变，被我指出之后还死不认错，甚至让我罚站叫家长，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罚站。”杨岚提起幼时的糗事仍然历历在目，“后来我爸专程在单位请假，借了同事的自行车来接我。为了安慰我，还给我买了平时不让吃的草莓泡泡糖。他问我委屈吗，我背着书包，坐在车后座，一边开开心心吹泡泡一边说我不委屈，但我觉得老师很可怜，他是真的理解不了那么简单的东西，是真的相信自己没错，是我调皮捣蛋。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想学好就不能靠老师，他们太菜了。”

“好家伙，我小学的时候要是能有你这觉悟，我妈一准儿铆足劲儿把我送哈耶普麻了。”周凯每每听杨岚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讲这些，都会莫名肃然起敬。

“但当时我爸教育我说，我不应该歧视没文化的老师。”杨岚微微挑眉，“然而在我看来，我根本没兴趣歧视任何人，我想的只不过是自己，我忧愁的是如果教我的老师都是那种水平，我以后要怎么学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谁还有心思歧视别人？后来，我逐渐从我爸身上感受到了平庸人类的劣根性，就是说……他为什么觉得我作为一个单纯的小学生会有歧视这种心理？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很渴望自己有资本歧视别人，但他偏偏又没本事，所以从他的行为逻辑来看，我肯定会瞧不起那个老师，很自然地，他会自动带入被歧视的视角，然后义正严辞地从道德层面谴责恃强凌弱……本质上只是他的虚荣和自私投射在了我身上而已。”

“以前老贺养过一只猫，很萌，有一次他出国玩把猫寄养在了我家，我每天精心喂它最好的猫粮，养了半个月，依旧不让我抱。”周凯边说边在杨岚身边坐下，逗猫似的挠挠她的下巴，“我一直觉得你跟那猫性子差不多，怎么都养不熟，对你再好你都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全身心投入。以前我只当是你对我有偏见，自己被你针对了，特郁闷，听完你对你爸妈的看法之后，我心里的委屈已经平复了。”

“什么意思？”杨岚推开他的手。

“养你十九年都没养熟，这才是真的生性凉薄。”周凯转而捏她精巧笔挺的鼻子，怅然感叹道，“要么说男人就是贱呢……越养不熟我越有征服欲，越想对你好。你越瞧不上我，我越想上你，想把你压在身下一直干到高潮，目中无人的眼里只剩我。”

“……我哪有。”杨岚眼神一晃，偏头躲开他，“我很孝顺的。”

“哦，我没说不好，脑子好使的人不少都这德性，见怪不怪。其实老贺更这样儿，提起自己最亲的人也能用一种很客观的批判态度，我就做不到，虽然我爸妈有时候也特烦，但谁要说他们的不是，那我一准儿接受不了。”周凯勾唇浅笑，继续逗弄她，“还有，说我老婆不好也不行。”

周凯笑意晏晏，深邃眼眸深处似有波光云影温柔掠过。

杨岚木讷地与他对视，不自觉地心跳加速，“那你抱抱我吧，我比猫猫好rua。”

“什么？”周凯没听清，微微扬眉凑近了她一些，还没来得及再问便看她趴过来，伏在自己胸口，下一秒便被柔软湿润的吻堵住了所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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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岚感冒好了之后惊觉自己硬生生被周凯养胖了一圈，腰带扣不到原来的位置时她哀嚎得像一头待宰的母猪。

“怎么了？”周凯正在卫生间刷牙，忽然听她撕心裂肺地惨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吐了漱口水就匆匆跑回卧室。

“我的腰！”杨岚颤抖着解开自己勒紧的腰带。

周凯赶紧扶她，“腰怎么了？闪着了？快躺下。”

“不是！比那还严重！”杨岚哭丧着脸。

“啊？我给你打个120？”周凯不明所以，但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掏出手机就真要打。

杨岚无语地把他手机夺过来，“我腰带要比以前往外扣好几厘米！”

周凯惊魂未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顿时脸上的表情堪比便秘，一言不发扭头就回卫生间接着刷牙。

“我以前都不胖腰的！我的小蛮腰！”杨岚不甘心地又拽了拽腰带，突然“啊”了一声，“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卫生间电动牙刷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不久又传来周凯哭笑不得的嚷嚷：“杨岚你快别戏精附体了！你前几天刚来了姨妈，就算真怀孕了那也是个受精卵，多大的受精卵能把你腰撑粗？”

最后一个借口也破灭，杨岚下定决心道：“我今天要过午不食！”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我老婆这么美稍微长点肉能怎么着？”周凯打着哈欠从卫生间出来，“我跟你说，职业模特身材也就那样，见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行，腿粗就粗了，腰围是我最后的底线。”杨岚如临大敌一般说着，手上已经点开B站收藏的《8分钟腹肌和小蛮腰养成》视频开始跟练。

“好家伙，话还没说完呢就练上了，你们学霸的执行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强。”周凯凑过去色眯眯地在她绷紧的小腹上摸了摸，“反正以后你怀孕了也迟早得长肉，还不如到时候再减肥。”

“我告诉你，脂肪这个东西囤久了人就容易没精神，整个人往那儿一坐都是臃肿的，大脑就被一种冗余的感觉包围着，很难清醒，”杨岚自有一套人生哲学，说得头头是道，“你一旦觉得自己整个人特笨重，做事儿的心态一下子颓靡了。”

“拉倒吧，爱美就直说，搞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周凯得得瑟瑟地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清晰可见的腹肌给她看，“宝贝儿，你瞧瞧我这体脂，都不用测，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了，也没觉得自己多精神。”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在减肥！你居然丧心病狂跟我秀身材！”杨岚气喘吁吁地说完就整个人泄气地瘫在床上，“你故意刺激我是吧？还能不能好好处了？”

“你之前口头禅是什么来着？拒绝身材焦虑，远离雌竞内卷。”周凯接着揶揄她。

“话虽这么说，但跟人类竞争的欲望是刻在我灵魂里的。”杨岚躺在床上开始卷腹的动作，“我们这种小县城没什么丰富的娱乐活动，小孩子之间就很流行跳皮筋，但我小时候平衡力不太好，体育课上跳皮筋经常输，这我就接受不了，于是一个人偷偷在家里拿俩小板凳撑着皮筋练，后来打遍全校无敌手。”

“我的妈呀，你这活得也太累了。”周凯听得头都大了，“你这不就是活在跟别人的比较里么？”

“你以为活成他们羡慕的样子就会舒心了么？不会的。”杨岚拉伸了一番，开始侧卷腹，“你胖的时候，会听到很多人鼓励你自信起来，什么瘦了一定是个大美女啊，什么自信的女人最美啊，但你真瘦下来之后呢，反而会听到他们鸡蛋里挑骨头说你腿粗，或者说你卷白瘦幼审美媚男。成绩普通考个一本、211的大家使劲儿夸优秀，但如果考上了M大，那你说话可要小心了，稍微显得不够谦虚都要被骂一句考上M大了不起啊？稍微有点儿水平的会给你阴阳一句，知识不是你睥睨众生的资本，小镇做题家思维是柄双刃剑。我早就看开了，自己想要什么就争取什么，反正横竖都是要被judge的。”

周凯被她一顿犀利嘲讽逗得直发笑，细细一品倒也无可反驳，“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党同伐异，方方面面平庸到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才是最安全的。”

“你收拾好了吗？我们今天去医院吧？”杨岚拿出换好了新屏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再不去我估计他都该出院了。”

“行，去。”周凯顺着她。

杨岚躺在床上拉伸，顺便刷了下微博就看到了新鲜的热门八卦，“名校女PI的老公捐五亿美刀让她不再忧心申请项目，什么送花送飞机送城堡的霸道总裁爽文和这个比起来，都low极了：最极致的表达是支持爱的人去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