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大?夫一家?,他们还要住在这里,昨日全家?就去衙门销户,把户籍转进了普通百姓所在的?黄册里。这下脱去贱籍,全家?低调的?庆贺了一下,买了一扇猪肉和半扇羊肉,又买了两坛酒,全家?吃饱喝足算是庆贺了。今日送别?秦家?,宋大?夫一家?三代人都?挺着胸脯,颇有一种?抬头做人的?感觉。

今日是秦家?离开,明日就是张家?的?人离开。

除了张剃头,全家?都?脱了贱籍,昨日也一起去衙门里转了户籍,还急匆匆地?在城里买了院子铺子。既然成?了民人,就有买奴的?权利,全家?把攒着的?银子取出来?,准备在官府发卖奴仆的?时候把张剃头的?其他兄弟买回来?,所以他们家?明日就走?。

给六户人家?盖的?房子转眼走?了三户,房子也空了下来?。陈大?和王三两家?留在应天府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去了北平,所以麟子在这处院子里转了转,觉得没几个月前人口多显得冷清了不少。

她看完就让董嫂子母女搬进了道观里面,住在道观里更安全一些,毕竟现?在人少了,董嫂子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孩,万一夜里遇到贼人怎么办?库房旁边还有一处房间,拨给她们母女三个住,外面的?房子给她们留着。

也就是说现?在这六户人家?,只有张剃头和陈王两家?的?老人还住在河边的?新房子里。这对于麟子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终于不用为月钱发愁了。

对于郑道长来?说,贾家?的?奴仆是否可靠不知道,但是张剃头这个汉子是绝对可靠的?。

一个愿意为了报恩做一辈子奴仆的?人,将来?对麟子必然尽心尽力。就如吃水果的?时候大?家?说的?那样“宁吃鲜桃一枚,不吃烂梨一筐”一样,在挑选仆人的?时候,郑道长也秉承着宁要一个有本事且忠心的?,也胜过养一群没用的?。

为此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有个忠心且有本事的?奴仆确实能?帮助麟子固然好,但是麟子将来?也要自己立起来?才行?。

郑道长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不停想着麟子将来?的?学习计划,因?为昨日晚上没睡好,今日又忙了一天,经常失眠的?郑道长早早地?睡了。

麟子更不用提,那是头挨着枕头就睡的?不省人事,摇晃她都?醒不来?的?那种?。

月光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的?一声犬吠和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

和昨日晚上一样,前半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后半夜月光亮如白昼。

胖子推着一块板子逆流而上,累得气喘吁吁。

“疤脸哥儿?,到了吗?”

趴在板子上的?刀疤男说了一句“到了。”

胖子小声说:“他们信不过,咱们这时候来?简直是自投罗网。”

刀疤男说:“三当家?信不过,但是张兄弟信得过。”

“为什么?”

刀疤男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张兄弟是个仗义的?人。”

“都?这时候了您还信这个?”

刀疤男说:“我也不信,但是我信大?当家?和二当家?。”

“怎么说?”

“张兄弟手?里有一枚梅花瓣。”

胖子没再说话,奋力把木板推到桥洞里,放木板倾斜着抵御流水的?冲力,跟趴在上面的?刀疤男说:“哥哥,你在这里,我去会会张兄弟。”

“左边第二家?,悄悄地?,这里人家?养的?有狗。”

“放心吧,这几步路不会把道观的?狗惊动了。”

胖子浑身湿淋淋的?从河里出来?,踩着田埂到了张剃头他们家?门前。

站在门前,胖子模仿着海鸥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并不显得突兀。

张剃头一下子惊醒了。

他翻身起来?,他媳妇迷迷糊糊问:“干什么呢?”

“我睡不着,你睡吧,我去院子里坐会。”

他媳妇已经陷入睡眠,他看着媳妇睡着了悄悄起来?。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来?到了院子外面。

胖子没说话,转身往河边去。

张剃头四处看了看,跟了上去。

胖子来?到了桥上,问月下追来?的?张剃头:“是你们卖了兄弟们?今日官军搜查了我们的?落脚之处。”

张剃头沉默了一下,说道:“是三当家?告密。”

胖子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平复了心情的?胖子问:“他要拿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脑袋去请功?”

张剃头回答:“我不知道。”

“你他娘的?知道什么?”

“知道现?在危急,救两位当家?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这时候桥下疤脸男问:“我们还能?信你吗?”说话的?时候刀疤男从桥洞下钻出来?,跌跌撞撞地?爬上岸,因?为受伤,加上泡的?时间太长,那动作真的?跟水里冒出了鬼魂一样。

张剃头说:“能?,我先把你们藏起来?,就藏在这里。”

他说完看着青莲观,月光下青莲观黑乎乎的?一片。

张剃头又转头看着月光下几处村庄,小声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宋大?夫一家?在这里,他的?医术你们还信不过吗?”

有吃有喝有大?夫还能?藏匿,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刀疤男说:“好,就信你一次。”

张剃头立即说:“疤脸哥歇着,曹堂主,咱们一起把水迹掩盖了,要不然明日必定被周围的?天子亲军发现?。”

此时还在沉睡的?郑道长不知道,让她觉得忠心的?张剃头把这么一个大?雷藏在了附近,她以为事情随着秦老实的?离开就平息了,却不知道秦老实的?离开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事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