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好说, 但是小张氏嫁进来的时候陪房人口都已经被卖了, 这会儿就?是再找也找不回来了。
好在张家没说陪房的事情, 史夫人也不再提,想?着糊弄过去。听张家的意思不会再京城多停留,这段时间只要能遮掩,过去之后?就?万事无忧了。
小张氏的嫁妆有一部分在贾敏的屋子里, 贾敏爽快地还?了回来。一小半在王氏的库房里,但是王氏不想?还?。她娘家已经没落了,如今眼看着饭都要吃不上了,指望娘家是不行的,只能不甘不愿地把东西拿出?来还?了回去。
史夫人就?和贾代善商量:“不如去给琏儿买几房人口,先充做他娘的陪房。”
小张氏出?身侯府,又是亲上加亲,所以嫁妆比王氏更丰厚,陪房人家比王氏的更多。张家一朝出?事,这些女子的私产烟消云散,都没给儿子留下一点?,要不是因为?张家现在又进京了,贾琏将来连他娘的嫁妆单子都看不到。
贾代善连忙答应,让人去买些奴仆来。恰巧这段时间陆家的奴仆陆陆续续发卖,因此?买人很方便。
在荣国府紧锣密鼓地补漏洞的时候,张家的亲家胡美坐车到了临阳侯府。
胡美和临阳侯当初都是陈友谅的部下,加上又是亲家,将近天黑了过来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临阳侯出?门迎接这位老伙计,大家一番叙旧,开?始坐堂上说话,胡美在一边端茶倒水,气氛倒也和睦。
临阳侯问:“你去年去看过定边没有?”他说的是出?家为?僧的张定边。
胡美自然没看过,就?说:“案牍繁忙,打算下半年去看看,正好你回来了,过几日咱们一起去吧。”
临阳侯看了一眼胡芳,心想?胡美不去,胡芳这个做人女婿的就?不去?
可见是真没去。
后?堂里面,也没了外人,刘夫人和张氏坐一起,张氏说:“我那?婆婆就?是个老虔婆,去年中?秋,我打发人给我爹娘送点?月饼衣服,她不许我的人出?门。早先我攒的私房钱也被她给挤对走了。我以为?我在他家二十年,侍奉婆婆照顾孩子,没个功劳也有苦劳,婆婆对我冷眼,孩子也不给我说话,儿媳妇背地里跟孙儿孙女说少往我跟前凑。”
说完哭了起来。
刘夫人气得大骂:“她顾荷花真不是个东西!早先我没看出?这混账婆子是这么个人!气死我了,后?天我去他家,看我怎么和她掰扯。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行你跟我和你爹走吧。”
张氏又舍不得儿女,左右为?难。
刘夫人看她这样子,也想?骂他。
这时候外面侍女进来,跟刘夫人禀告:“豫章侯来了,厨房问怎么设宴。”
刘夫人没好气地说:“设什么宴?他都不配吃宴,给他个窝窝头咸菜丝就?够了。”
侍女看看刘夫人,刘夫人说:“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就?窝头咸菜,别的一概没有。”
侍女退下,没一会儿厨房里面送窝头咸菜到了前面。胡美一看,跟临阳侯说:“张兄弟,这是刚回来没准备饭菜?”
临阳侯心想?必然是后?面老妻不想?留胡美吃饭,笑着打了几声哈哈,就?说:“刚回来,失礼之处包涵一二。”
“没饭菜,有酒也行。”胡美说着,看了一眼儿子胡芳:“只怕是你岳父家也没酒,你让人出?去打点?酒,为?父和你岳父喝一杯。”
胡芳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胡美吃了一口咸菜,问临阳侯:“老张,你和皇上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就是骂了我一顿。”
胡美继续问:“没让你交出?部曲?”
“我哪有部曲。”
“你看看你,咱们这关系你还?不说实话,没有部曲,去年你是怎么出?的应天府?又是谁保着你全家去了沿海?你不老实!”
“那?也不是部曲,那?是以前水上的兄弟,看不得我老张受苦才?搭把手?。”
胡美说道:“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叫张盖,你还?记得吗?”
“这有什么不记得?”临阳侯吃了口咸菜,说道:“年轻那?会听人说书,说三国时候有个吴国的将军,外号锦帆贼,他以前就?是个水匪,叫黄盖,我对他张扬行事锦缎做帆十分向往。我一想?,我也是水匪,不如叫张盖,也就?有了这个大名。后?来遇到了你们,罗先生?说我遇到了个半瓶子水的说书先生?,确实有黄盖这个人,但是锦帆贼叫作甘宁,唉,闹了笑话,让你们一直笑到现在。”
“改名而已,你改名叫张宁也不是不行。”
临阳侯摇头:“名字这东西,怎么说改就?改呢。”想?到胡美就?是改了名字,胡美原名胡延瑞,因为?朱元璋子国瑞,重合了一个“瑞”字,避讳改名胡美。临阳侯就?说:“当然了,你这不一样,你这是避讳。”
“是啊,避讳还?是要避的,上位这人,心胸宽广的时候能装下天地,心眼小的时候比个针眼都小。如今天下安定,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了。”
临阳侯不想?和他聊朱元璋,朱元璋的耳目到处都是,临阳侯不想?中?途出?现变故,他现在就?盼着赶紧回南方去。
就?说:“你这话就?说错了,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要是一直尽忠职守,上位只会夸你,铡刀落不到你头上。”说到这里,临阳侯斜着眼问:“你怕什么呢?”
“我怕的就?说了,我侄儿康泰以前反叛过。”
“那?都是老皇历了,都这么多年了,上位不会再翻旧账。这点?气度上位是有的。”
“我还?有部曲私军。”
在临阳侯看来这是取死之道,但是嘴里说:“你都养了这么多年了,上位不也是没治你罪吗?又不是你一个人有部曲,徐达这些人不也是养了部曲吗?你要是害怕这个,不如解散了,再跟皇上说一声,这事就?过去了。”
胡美不想?解散,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临阳侯是怎么养那?群水匪的,用胡美的思维去理解,那?群水匪就?是临阳侯的部曲,而且都是精锐,是能在一晚上攻下应天府的精锐。
但是看着临阳侯不提这茬,也不接话,他就?说起了另外一桩事。
“胡相想?见见你。”
临阳侯皱眉:“见我?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啊!”
人家是淮西勋贵的核心,功臣中?拔尖的那?拨人。临阳侯是个降将,连步兵都没挤进去,一直在水军里面打转。而且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除了上朝时候临阳侯主动打招呼外,临阳侯想?了半天不觉得大家有交情。
“胡相乃是百官之首,你也该去拜见他。”
张剃头没少给临阳侯传信,老张人不在应天府,对应天府的事儿知道得还?算清楚。他知道胡惟庸现在风雨飘摇,看上去风光无限,只是这时候皇帝磨刀霍霍,只怕是活不过两三年了。
临阳侯说:“丞相是百官之首,但是我这官名不正言不顺,身上没什么差事,还?是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