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音沉默。

“可以收下吗？这样我安心一点。”他放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请求的意味。

“不太合适……”

“嗯。”他闷闷地应下，然后不说话了，镜头随之绕了又绕，他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垃圾桶的纸盒子旁边停下。

周窈音赶忙制止:“你还在神?社?里?面，就把这个丢掉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行的。”

“好了好了，我要行了吧。”周窈音虽然不信这种东西?，但心里?到?底存了忌讳，妥协道?。

“嗯。”男人看上去还是不大开心，瞄了她一眼后把东西?都收进一个布袋子里?。

镜头前的雪渐渐小了一些，来往参拜的人比早晨多上不少，她揉了揉眼眶:“你该回去了吧？那我挂了，大清早被你吵醒，现在困死了。”

“好，我”话音未落，他身后出现一个杏粉色和服的女孩，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斯祁眉心微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瞧见?她小碎步走了过来。

出于礼节，两人微微躬身示意。

高杉穗理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笑容优雅而温柔:“どなたかとビデオ通話されていたのでしょうか…？”

“彼女です。”

她撑着伞的手?紧了紧，片刻后恢复到?刚开始的神?情：“そうですか……”

周窈音听不懂他们两个人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屏幕右下角的女生身上。

对方和日剧里看到的日本女生形象大体相似，一举一动十分?淑女，皮肤白嫩，身材娇小，眼睛又圆又亮。

她转而看向某个男人，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像棵杵在雪地里?，孤孑的杉树。

斯祁和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不是很熟，她是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中学时?期曾经在他家暂住过一段时?间，因此也出席了今天的家宴。

他简单告知会尽快回去，便走向另一条路，刚把手?机拿正，这才发现另一边的女人已经挂断视频电话了。

睡觉去了吗？

他没再打扰，快步下山。

出席宴会的基本是清水家族那边的人，斯祁到?后和两个舅舅攀谈十来分?钟，便去别墅二楼书房找父亲斯行。

“请进。”房内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正俯身修剪书桌上的文?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斯祁回日本一直住在东京的公寓，很少往别墅这边跑，父母平时?也住在京都，今天家宴图方便才过来的。

家里?保留了说中文?的习惯，斯行照例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随后话锋一转:“听说你回兰庭了？”

两个男人眉眼相似，只不过斯行久经商场浸染，目光多了些锐利和严肃。

“嗯，在1106住了一段时?间。”

“一切都好吧？”

“家具都可以正常使用，小区里?年纪大点的邻居也还记得。”

“你奶奶也只留下这么点东西?了。”斯行叹了声气，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嘱咐，“这次回来多陪陪你母亲，她成天睡不好觉，生怕你待在国?内不回来。”

“好。”

斯祁垂了垂眼皮，余光扫到?香炉里?燃尽的灰，顺势问道?:“我记得有位从南洋来的大师和父亲交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住在东京。”

人到?了一定?年纪自然而然就信上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他们从商的，斯行也不例外，此刻只有些意外于他怎么问起这个，“你有事找他吗？”

“我有个喜欢的女生。”斯祁没什么好瞒着的，反正以后也得见?面，直言不讳道?，“今晚去神?社?算了签，签面很凶，想看看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斯行挑了挑眉:“人家看不上你？”

“……”

说来也奇怪，想当年他斯行也是个情场老手?，不知为何?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桃花开的迹象。

青春期的时?候他还和妻子商量过，是不是管得太紧了，毕竟日本也没有早恋的说法?，但妻子却偷偷告诉他，有一次在儿子房间里?瞥见?过很多封没拆的情书，他这才搞明白这臭小子就是单纯没有恋爱的心思。

斯行放下心来，不在儿女之情上费心思，认真接手?斯家的事业也是件好事，然后这一拖，就拖到?了24岁。

“他在东京，我把地址写给你。”斯行拿起钢笔，迟疑了一下，多问了一句，“是哪国?人？”

“也是中国?人。”

斯行没再犹豫，边写地址边叮嘱:“记得找个时?间和你母亲好好交待清楚。”

“嗯。”

＊

地址在东京的乡下，斯祁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最终在一座古旧的院落前面停下。

四下无人，附近只有这一栋建筑，大门前挂这两只褪了色的红灯笼。

事先有过预约，斯祁推开门，伴随“吱哑”一声，脚下似乎窜过去一只壁虎。

整个院落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大师坐在正殿的一道?帘子后面，穿着袈裟，背对他。

“把台阶上的两张符烧了，你就回去吧。”沙哑混着痰音的蹩脚中文?从主?屋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