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将目光从陆辰身上移开，扫过重伤的玉衡和水月，最后，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剑锋，落在了苏璃身上。

嗡！

被那目光触及的刹那，苏璃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剥光了置于冰天雪地之中！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试图抵抗那恐怖的剑意威压！

同时，一丝微弱的凤凰之力也被激发，在她经脉中灼烧沸腾，带来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

她身体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几乎站立不稳。那眉心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在陆渊的注视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陆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苏璃身上这股驳杂、诡异、充满毁灭与不祥气息的力量，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

这绝非善类！她为何会跟在辰儿身边？又与辰儿的失忆有何关联？

“陆尊。”水月长老强忍着神魂被剑意刺穿的剧痛，以及陆渊目光带来的沉重压力，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与急切，“药王谷遭逢剧变，奸人作乱，谷主……已然陨落！陆辰受了重伤部分记忆受损，只带他回这里疗伤。”

陆渊闻言，眼中的担忧神色一闪而过。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砺剑堂内冰冷的玄罡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水月长老，玉衡长老，细细道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陆辰身上，带着审视，“辰儿的修为为何跌落了？”

水月长老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所有精神，将秘境救下陆辰到回天剑宗，以及离开天剑宗前往药王谷发生的事简明扼要、条理清晰地讲述出来。

“圣教居然开始活跃了。”陆渊的手指在冰冷的玄罡石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头。

他眼中风暴凝聚，药王谷的陷落和谷主玉虚子的陨落，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更让他心中疑云密布的是蚀骨殿对陆辰如此“大费周章”的图谋。

第114章 天剑城（3）

“蚀骨殿，圣教核心派系之一，行事向来诡秘狠毒。”

陆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然，蚀骨殿主何等人物？吾儿陆辰，虽天赋尚可，但在东域年轻一辈中，并非绝顶。

蚀骨殿耗费如此心机，不惜暴露张松这等埋藏多年的暗桩，甚至引发药王谷剧变，怕是另有更大的图谋。”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直视水月，“此中缘由，水月长老可曾深究？蚀骨殿主所求，究竟为何？”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苏璃，那审视的意味更浓：“还有这位苏姑娘。身怀如此驳杂诡异之力，非福即祸。她与辰儿失忆，与这蚀骨殿阴谋，又有何关联？此等异力，是福是祸？是否会引火烧身，连累吾儿，甚至祸及陆家？”

一连串的质问，直指核心，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警惕。他更关心儿子被圣教盯上的真正根原因潜在的威胁，对药王谷的惨剧虽有震惊，但显然排在其次。

就在这时，砺剑堂侧门无声开启，几道身影鱼贯而入。

为首一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绣有复杂云纹的锦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正是陆家大长老陆明远。

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气息沉凝、神色各异的陆家长老。

“家主。”陆明远向陆渊微微颔首，目光便落在了堂中狼狈的四人身上，尤其是在陆辰和苏璃脸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

“大长老来得正好。”陆渊声音平淡。

陆明远抚着拂尘，目光锐利地扫过水月和玉衡：“药王谷之事，老夫在外已略有耳闻。水月长老，玉衡长老，非是陆家不信二位，只是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蚀骨殿之名，如雷贯耳。仅凭二位一面之词，以及……”

他目光瞥向玉衡手中那柄染血的巨剑，剑身上残留的阴冷蚀骨气息确实令人不适。

“以及这剑上些许邪异气息，便要陆家大动干戈针对圣教是否太过……牵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疑：“再者，此女……”他指向苏璃，眼中毫不掩饰地排斥。

“气息驳杂混乱，眉心隐现邪纹，分明身负大不祥！她与辰少爷同来，辰少爷便遭逢失忆大劫，药王谷亦随之倾覆！此等灾厄之相，岂能轻信其言？焉知她不是蚀骨殿故意安插，或是引来祸端的根源？”

另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圆滑的长老接口道：“大长老所言极是。家主，蚀骨殿凶名赫赫，若贸然卷入其中，恐为陆家招致灭顶之灾！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与玄月宫的盟约亦在关键之时……”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担心得罪圣教，影响与玄月宫林家的联姻。

“不错！”又一位面容冷峻的长老沉声道，“依老夫看，此事疑点重重。当务之急，是确保辰少主安全，查明真相。

至于药王谷诸位……为防万一，也为了陆家安危，应暂时安置于‘静思别院’，限制出入，待事情查明，再行定夺！”所谓的“静思别院”，好听点是休养之所，实则是变相的软禁监视。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质疑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药王谷众人言辞的真实性，尤其是对苏璃的敌意和排斥毫不掩饰。

整个砺剑堂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紧张，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本就重伤的玉衡和水月，以及承受着陆渊目光与天罚印记双重折磨的苏璃，几乎要淹没。

玉衡长老胸膛剧烈起伏，怒目圆睁，握着重剑的手青筋暴起，他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但重伤在身，强行动怒只会让伤势恶化。水月长老脸色更加苍白，她理解陆家的顾虑，但此刻的质疑和冷遇，无疑是在他们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陆辰置身于这充满质疑与排斥的漩涡中心，眼神依旧茫然，他似乎听懂了长老们话语中对苏璃的恶意，眉头微微蹙起，看向苏璃的目光中，那丝困惑似乎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陆渊高踞于玄罡石座之上，冷硬的面容如同石刻，深邃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将所有的质疑、排斥、愤怒与茫然尽收眼底。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那敲击扶手的手指，节奏似乎快了一丝。

“够了。”终于，陆渊低沉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整个砺剑堂落针可闻。

他目光落在陆辰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水月和玉衡，最后在苏璃那强忍痛苦、倔强挺直的脊背上停顿了一瞬。

“辰儿暂回‘听涛小筑’静养。”陆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陆七，陆九，你二人带少爷回去，好生‘照看’，请族中医修仔细诊视，一应用度，按最高规格。”

“是！”两名气息沉凝如渊、眼神锐利如鹰的玄甲护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陆辰身后，躬身领命。

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赫然是金丹后期！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最高规格的看守。

陆辰看了看陆渊，又看了看水月长老和苏璃，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在护卫无声的“请”势下，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随两名护卫离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苏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