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死里逃生过一次的云意棠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回头对不明所以的乌扬道：“记号留好了吗？”

乌扬答：“放心吧，保证安全又清楚，看天色应该入夜左右便能到。”

得到保证，云意棠轻轻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向前方走去。

因为上次他们是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的，近期内也没有其他人到这里来，呈现在他面前的直接就是上次墙体剥落后露出来的石门，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天忠叔开门前按动门钉的大致方向与轻重程度。

脑海中开始渐渐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场景，老者在略有些昏暗的画面里谨慎地操作着，因为太紧张，他的动作有些一板一眼，因而更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云意棠让自己在最快速的时间里平静下来，随着记忆里老者的脚步节奏轻踩变化，脚步和手势一步一动，他全神贯注不敢分神，额头凝聚的细密汗珠随着侧颊流下，又顺着下颌骨汇聚在下巴上，等最后一颗门钉敲进去后，豆大的汗珠终于因为抵抗不了重力的作用滴落下来，大门应声打开。

云意棠松了一口气，指着门里，他说，“我们进去等人。”

大殿的内部布置和他们上次来时一致，只是少了那个凶险万分的通道，他盯着虚空中某一个方向，有些愣愣地出神。

乌扬的惊叹声唤回了云意棠的思绪，彼时他正对着一副美轮美奂的壁画啧啧称奇。

“线条清晰流畅，着墨细致功道，排布层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竟还有如此优秀的石中壁画！”

顺着他的话，云意棠开始打量起这幅被仙友如此称道的壁画，只是不多时他的目光便如同上一次一般，不受控制地向旁边那幅看起来极不出彩的那幅移去。

其它的壁画大致内容他能看得差不多，无非是关于幻域一支的某些重要记载，比如域主正拿着引灵盘做着一种特殊的仪式、众臣民跪地叩拜自己的新主等，但唯独这幅壁画让他捉摸不透。

到底是众生膜拜的太阳，还是世人唾弃的灾星……

很多时候得不到结果，思绪就会暂时慢慢向其他事情倾斜，云意棠静心感受着壁画的纹理，忽而开口道：

“你说，凤凰族真的会有能躲过凰宿图的存在吗？”

……

云意棠和乌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等回过神来时却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忽然间只留了一条缝隙的沉重石门缓缓打开，发出了属于它自己的刺耳声音，内室里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多留了个心眼设的一道坎，就是为了有人来时能第一时间被他们察觉到。

悄悄退到门背处，乌扬将自己泛着闪闪寒光的刀从刻有缡文符的暗金刀鞘中拔出，盯着大门即将洞开的方向目光如炬，像一头即将开始捕猎的身姿矫捷的豹，只等着猎物送上门便一网打尽。

门响接近尾声，周遭安静得让人觉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云意棠自我唾弃灵力退化到连气息都快感知不到的同时，寒刀干脆利落出击，轻轻一碰削落了一缕发丝，下一秒，乌扬手中的那柄刀已经架在了来者的颈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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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凤凰啼血24

“你是谁？”

大门完全掩盖了高大的身影，缓缓出口的询问带着强势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自带一股推力，将那柄削铁如泥的刀迫近脆弱的皮肉。

乌扬的手很瘦长，有些突出的骨节让手指看起来如山间笔直不弯的翠竹，那双手乍一看来与他格格不入，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是最适合他的，瘦长的手让他不管握什么都带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气韵，即使是最骇人的刀，在他手上也如同纸上狼毫，清正隽永。

但正处于生命威胁中的人却无暇注意到这些，生死关头人的敏锐性急增，刀尖上毫不掩饰的杀意便足以破人防线。

“误会……都是误会，”那人连忙举起双手以求放过，片刻又反应过来般朝身后搬起救兵，“神医快些替孤解释一番，莫要叫二位误会了……”

大门彻底打开的瞬间，刀上嗜血的寒芒闪过眼眸，乌扬看清他身后的熟面孔，向阿景挑了挑眉，“你说个不认识我就解决了他。”

没等来少年的回答，倒是在幻域里沉默得反常的宁淑一脸不忿地上前欲与他发作，却半道被人拽了回去。

“你……”

“帝姬还是别说话了，云兄会解决。”景年制止正在挣扎的宁淑，安慰道。

云意棠离得远，并没有听到景年的话，但即使听到了他也无从反驳起，因为他确实需要解决。

初听声音之时云意棠还有些不确定，等见到了庐山真面目，他悄然接近眼神淡漠的乌扬，压低声音道：

“这是凰族帝王，他要是死在你的刀下，麻烦事应该不会少。”

*

方才的插曲过去，一行人进入殿中，原本空旷明亮的宫殿因为好几个人的进入而显得拥挤了许多。

走在前边的乌扬神色间充满不虞，这个人看起来古里古怪的，居然还能混个皇帝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老头，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管理凰族事物的人，日理万机，不至于跑了女儿就巴巴地跟过来吧。”他对这个人本能地印象不好，因此语气也差了些。

宁淑原先落后一些，听到乌扬明里暗里带刺的话，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二人之间，呛声道：“倒是比不上神官大人，仙人之姿说话却不中听。”

“也就那样吧，我说话一向不好听。”乌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

“好了，淑儿少说几句，”宁城似是有些无奈，轻声安抚一番，而后客气道：“这位神官大人，孤此番前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自觉地向一旁瞥了一眼，继续说道：“景年的父亲，也就是我族的景王爷，两天前离奇失踪，有人曾在幻域外围看到过他，那可是我族重臣，我不亲自来寻说不过去啊……谁知道正好就、就与淑儿他们遇上了。”

正凑在云意棠和阿景之间开小会的景年听觉灵敏，他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道：

“老头又不见了？还跑幻域来了，诶，云兄景兄，你们说这老头该不会是来干坏事儿了吧……”

阿景：“……”

云意棠：“……”

而今人心惶惶，幻域里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景年一句话成功让在场的人心思都有些微妙起来，这父子情着实令人大为震撼。

云意棠真心发问，“景年，他真是你父亲吗？”

“绝对亲的，如假包换，只是我比较铁面无私……”说着，他突然凑近，作势要去揽过二人的肩膀，云意棠和阿景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躲开，景年见勾肩搭背不成功，故作自然地双手下垂，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