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夏天青愣住:“什么条件?”

“你和我合作需要我通过的条件。”翠柳把一整句话说完,夏天青不由看着翠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告诉了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离开,江翠能,这个生意场和你在家乡的生意场不一样,这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没被连皮带骨吞了,就是你的好运气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吗?”翠柳答非所问,夏天青叹气:“你啊,竟然是一个,不晓得死字怎么写的人。”

“我若是愿意忍气吞声,那我现在的日子,的确过的很好!”翠柳语气之中带着感慨,况且这忍气吞声,不过是对着婆婆和丈夫,这个世上做媳妇的,谁不要恭敬侍奉婆婆,做妻子的,谁不要以夫为天。但是翠柳不愿意,不愿意自己对着婆婆和丈夫忍气吞声,回头就折磨妾室,和她所出的孩子。毕竟正室面对妾室,多的是法子折磨她。那样的人,翠柳不愿意做,怎么能让自己,变的如此面目可憎,让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翠柳伸出手,这双手原本该是纤细白嫩,指若春葱,可是现在这双手已经有了薄薄的老茧,已经开始变的粗糙,已经不再是那双人人都羡慕的手了。

夏天青的叹息传来:“那你可知道,以后这行会,会变的和原来不一样?”

陈家的势力虽然已经被打击,但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想要全面掌握行会,还需要夏天青下很多工夫,绝不是戏曲上唱的,一道旨意下来,恶人伏法,好人从此扬眉吐气。

翠柳笑了:“若害怕,我就不会来了。”

夏天青看着翠柳面上神色,知道她是一定要一个机会,于是夏天青闭上眼睛,等睁开时候,夏天青眼中所有的疑虑都已散去,代之是坚定:“既如此,江翠能,我给你一个机会,这是一两银子,在三日之内,用这一两银子,给我赚回一百两来。你记住,不能去赌,不能想别的法子,只能堂堂正正给我赚回一百两来!”

说着夏天青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接着夏天青就要离开,翠柳急忙叫住他:“你说的三日时间,是从今天算起,还是从明日?”

“现在,立刻,马上!”夏天青只回答了三个词,翠柳伸手抬起那银子,一两银子,轻飘飘地在翠柳的手心里,而翠柳有些发愣,要用三天时间,用一两银子赚回百两。这是夏天青在刁难自己,翠柳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总算说动夏天青了,因此翠柳对着夏天青的背影高喊一声:“好!”

这声好还是那么坚定,夏天青的脚步似乎趔趄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往前面走。翠柳手里紧紧地握住那一两银子,自己一定能想到法子,堂堂正正地赚到这一百两银子。

木恩躲在院子门后,看着夏天青走进来,木恩先察言观色了一番,这才走上前:“大爷,大爷,这江大爷,他,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执拗着要找死的人!”进到院子里面,夏天青终于骂出来。木恩小心翼翼地:“这么说,江大爷没有听您的提议。”

“没有,这人,简直是,简直是!”夏天青一时找不到自己要用什么词语来骂翠柳,只能连用几个简直是,木恩再次小心翼翼地问:“我方才听到江大爷似乎在说什么是,她要做什么?”

“我给了她一两银子,说让她在三日之内,给我赚回一百两银子来,若不能,她也就不用再待在这里。”木恩听完夏天青的话,舌头都忍不住伸出来了:“大爷,您这是刁难啊!”

“就是刁难,可是你也要知道,你大爷我,当年也是被我爹训练过的。”夏天青想起当年,唇边露出淡淡微笑,那时候,还是年少无忧的时候,但是那样的时光,转瞬即逝,此后就是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咬紧了牙,自己一个人面对。

翠柳握紧这一两银子,高声叫小森,小森很快从隔壁出来:“东家,您寻我?”

“走,我们赶紧换衣衫,上街。”翠柳面上带有的兴奋让小森有些不解:“东家,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啊,要去赚钱,赚银子!”翠柳说着就换了件夏衫,见小森还呆站在那里,翠柳拍他一下:“你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是,是!”小森连连答应着,和翠柳往外面去,木恩站在门边瞧着翠柳和小森二人出去了,木恩这才自言自语一句:“可是,一两银子在三天内变成一百两,除非是去赌,但这江大爷,也找不到地方啊!”

“你别做梦了!”夏天青拍了木恩脑门一下:“我和她说了,要她不能去赌,要正正经经地给我赚回这一百两银子来。”

木恩吓了一跳:“大爷,大爷,您说的,这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人话?”夏天青觉得自己一口恶气,这会儿才算出了一半,施施然地说。木恩嘀咕一句:“还说您说的这是人话,可是您难道不知道,这三天赚一百两银子不难,可那要不就手上有货,要不就手上有钱,这江大爷,被您说的,一没货二只有一两银子,就算去要饭,三天内也要不来一百两,您啊,这就是折腾人。”

“我就折腾了!”夏天青说着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示意木恩给自己倒茶,喝了一口茶,夏天青才突然笑出声:“这孩子,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小森,你说我们手上的银子,能买什么东西?”翠柳站在行会那张纸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消息,但翠柳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看出来,自己这一两银子,能买什么东西。

“东家,我们能买的很多啊,你看,这外洋来的货物,什么玻璃镜啊,洋手巾啊,还有这珐琅镶的画儿啊,咱们昨儿不是刚赚了一笔银子,怎么会没钱买东西呢?”小森疑惑不解,翠柳瞟他一眼:“这不是什么家里的银子,是只有这一两银子,怎么买东西。”

一两银子?小森这下十分惊讶,怎么会只有一两银子呢?老苏已经走进来,看见翠柳就热情地打招呼:“江兄弟,看来你这是歇息过来了,要买些什么东西?我和你说,我这几年也是买了外洋货物往各处去卖,不光是京师,像什么杭州啊,苏州啊,都有些人家在京城做官回来后,想要些东西装点的,我看啊,最好卖的除了玻璃小镜子,就是这些珐琅镶的画儿,还有那洋法漆的各种东西。”

“多谢苏大叔了,不过这会儿,我这里只有一两银子。”翠柳的话让老苏疑惑了:“不应该啊,你刚从竹叶那边下来,少说也有……”

“竹叶姑娘那里,是一块鹰洋都没少我的呢,不过苏大叔,我这里这一两银子,是从夏大爷那里来的。”翠柳的话说的老苏越发疑惑,于是翠柳长话短说,把自己和夏天青的约定说了,老苏一脸恍然:“原来如此,江兄弟,你要真想和夏大爷合作,我也能从中说话,这会儿,你们这样约定,倒让我不好从中说话。”

“多谢苏大叔了。”翠柳斩钉截铁地说:“但我就是要自己说服他,免得以后说起来,他说我是找人说情才能和他合作的。”

老苏瞧着翠柳,神色之中有些疑惑,但翠柳没有再说,老苏又迟疑一下才道:“其实,竹叶那边,这条路是很稳妥的。”

“苏大叔,我想问您一件事!”老苏这话,倒让翠柳想起别的了,于是翠柳伸手把老苏拉到另一边,这神神秘秘的,让老苏有些迟疑,翠柳已经说出口了:“我听夏大爷的意思,行会中有人想对付竹叶姑娘。”

第六十章

原来是说这个,老苏笑了:“竹叶啊,她在这城里几十年,从生下来就在画舫里长大,对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别看她外表娇娇弱弱,可是着实爽气,也是个厉害人物。”竹叶当然是个厉害人物,不然怎能出了烟花又脱离烟花,还能在这搞一个半官半私的牙行,要知道就算是夏家,也只能开个货栈,自己和外商打交道,而不能开个牙行。

见翠柳还在迟疑,老苏继续道:“况且,行会里面想对付竹叶,但是竹叶自己,也想要行会整顿整顿。”

果真这竹叶,是个奇女子。翠柳不由感慨地道:“竹叶姑娘,果真与众不同。”

老苏惊讶地盯着翠柳看,翠柳不由有些奇怪:“苏大叔,怎么您这样看着我?”

“竹叶这人啊,我常常劝她,生意呢,赚够了就够了,你想想,她又没有孩子,赚的银子足够自己下半世过了,还想要整顿行会,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吗?她却说,正因为她一无所有,只有这些姐妹们,才想要为姐妹们谋一份产业,一份永远被人夺不走的产业,免得她们继续流落烟花,倚门卖笑,过那些不愿意过的日子。”

说完老苏叹气:“可是她也不想想,她是个女子,又是那样出身,能有今日的这一步,还是全靠了那位师爷,等有一日,没了靠山,别人翻脸起来,她那艘船,也藏身不住。”

“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想,竹叶姑娘不会听。”既然心中存了那样的念头,要为姐妹们谋一份永远不会被人抢走的产业,那怎么会愿意听什么拿了银子离开这里好好过日子的话呢?老苏再次叹气:“是啊,我说的,她也不会听,江兄弟啊,我把这条商路告诉你,其实是有私心的。”

老苏有私心,这是必然的,所以翠柳看着老苏,老苏继续说:“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把这条商路告诉你,若你没有成功搭上这条线,那就万事都不会发生。若你成功搭上这条线了,那就,那我就要劝你,不要沉迷于这样的商路。”

“苏大叔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我们做生意的,是想着怎么做生意,怎么会,不要沉迷于这样的商路。”

老苏看了看翠柳,长叹一声:“总是半官半私,再说行会这边势大,这些日子,陈家虽被监督大人训斥了一番,这会儿灰溜溜地在查账,可是他们必定是想要寻出机会,立个功劳,再次翻身,像竹叶这样的牙行,就是他们头一个收拾的。”

毕竟竹叶是个女子,还是那样出身,是所有柿子中最软的那个柿子。

“竹叶姑娘知道吗?”翠柳话语之中已经有了担心,老苏点头:“她当然知道,所以她才想要整顿整顿行会,不然她为什么会请夏大爷到她船上,谁知道,夏大爷的生意竟然被你抢了。你说说,这都是叫什么事儿啊!”

果真这彼此之间,盘根错节的,翠柳顿时明白夏天青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甚至还要叫自己离开这里,也许夏天青不愿意让自己牵扯进来,不,不是这样的,而是自己是比竹叶更软的柿子。陈家想要反击,就会从自己这里下手。翠柳想清楚了就笑了:“苏大叔,都说,富贵险中求,我求了一次,没有成功,那这第二次,我不会放过的。”

老苏没有想到翠柳竟然这样回答,愣了下才道:“可是,可是……”

“苏大叔,没有什么可是的,我知道这会儿风云变幻,有人会被浪冲倒,有人会迎着浪头往前走,苏大叔,既然这是个机会,我就要牢牢抓住。”翠柳的语气更加坚定,行会风云变幻,才会给人往上的机会,一成不变的话,那谁都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往前走,只能等在那里,等一点藏羹剩饭。

“你!”老苏这会儿是真的震惊了,过了好半日老苏才说出这么一句:“我以为我已经很大胆了,谁知道你更加大胆,甚至于,比我想的还要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