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汪大少听到翠柳的这句话,神色已经变了,而夏天青在那懒懒地补了一句:“你啊,还是想着这回回去后,怎么和我大哥交账,他每年都要好好地查我的账,一两银子的账,都要和我算个清清楚楚!”
夏天青的话让汪大少瞪大了眼睛:“夏天青,你说这话,是骗我吧?我姐夫,怎么会这样小气,一两银子的账,都要和我算,再说了,我出来外面,吃的喝的住的,难道不该是夏家掏钱?”
“是该夏家掏钱,但是,大哥就会问,这六两银子一桌的酒席,是吃了什么?还有,这十二两银子的礼,是送给谁的,还有这客栈,一晚要一两五钱银子,太贵了!是不是去了花街柳巷。”
夏天青每说一句,汪大少就瞪圆眼睛,等夏天青说完,汪大少已经在那高声嚷道:“夏天青,你骗我,我姐夫,才没这么斤斤计较,才没这么小气。”
夏天青勾唇微笑,汪大少抓耳挠腮,毕竟汪大少吃的喝的住的,送的礼,远远超过这些数目。就听汪大少在那算个不停,怎么办,这几个月在广州,吃吃喝喝玩玩的银子,都已经花了四五百两,也不晓得夏举人,会不会和自己算清楚,愿不愿意把这笔钱给自己出了。
“你啊,还是赶紧回去,今年的分红比往年多,也许大哥瞧在分红的份上,会放过你。”夏天青这话听在汪大少耳中,简直就是嘲讽,但汪大少这会儿不敢计较,只能匆匆忙忙回去算账。
“你大哥,真的这样斤斤计较?”翠柳好奇地问,按说夏家也是大富之家,夏举人又从小读书,还做过一任官,怎么会算这些小账。
夏天青话语之中,似乎有无限地寂寞:“大哥或许不会和别人计较,但是和我,他会算的十分清楚,清楚的,不差一丝一毫。”
翠柳听出夏天青话中的意思,伸手握住夏天青的手,夏天青顺势握住翠柳的手:“不过呢,大哥这样计较,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我的算盘精,已经精到了,别人花一两银子能办成的事情,我花一个大洋就能办成了。”
“是,你聪明,你能干!”翠柳笑眯眯地说着,夏天青看着翠柳的笑,但愿自己能长久地,把翠柳的笑,留在身边,永远都不变。
汪大少奔回自己住处,就在那念念有词地要找账本,夏家派来的管家好奇地问:“舅爷,您在寻什么?”
“我要算算,这几个月,我花销了多少,还要算算,姐夫会不会,不肯给我花销。”汪大少的话让管家笑了:“舅爷,您放心,您是舅爷,只要花的不超过一个范围,大爷不会说您什么。”
这个意思,花的超过了一个范围,管家就会说了?汪大少瞧着管家:“你是说,这要花了超过一个范围,就要被说了?”
“您放心,有我跟着您呢!”管家越这样说,汪大少越不放心,半天下来,原来这个管家不是来伺候自己的,而是来监督自己花银子的,这也太抠了吧。
汪大少自言自语地:“好在今年的分红不少,想来姐夫看在分红面上,不会追究我的一些事情。”
“舅爷,您这就不晓得了,虽说今年的分红不少,但没有了货栈的利息,今年的银子,没有往年的多了。”管家这句话,简直就是给汪大少打了一顿,汪大少索性躺下:“你能不能不要说了,你越说,我这心里啊,越害怕!”
“您放心,您是舅爷,没关系的。”管家还是笑眯眯地说着,汪大少都快哭出来了,难道说,要去求自己的姐姐,可是姐姐万一也心疼银子呢?
汪大少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管家还打算再说几句话,见汪大少的神色,就不敢再说了,罢了罢了,横竖等到了家乡,就都知道了。
汪大少第二天就离开广州回去过年,也没来辞一下夏天青,自然夏天青也没有空,虽说临近年关,许多外地客商回乡过年了,但外洋那边,还是有船只过来,夏天青正好趁这些船只过来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货物,然后再卖给那些外洋船只一些货物,也算是做了些小生意。
翠柳就越发忙了,她还要去往那些扇子工坊,看看扇子做工的进展,偶尔翠柳也能遇到苏老爷,苏老爷自然不是去卖扇子的,而是拿着那些备好的料,去和其余工坊的人兜售。
至于能卖多少,能收回多少,那翠柳不去问,大概,收回来的也不多吧。
夏天青有时也能遇到苏老爷去船只上询问有没有人肯要扇子,他比起原先苍老了许多,头发胡子都白了,这次打击,不可谓不大。
日子就这样缓缓地过去,一万五千把扇子全都做好,翠柳和夏天青命人把扇子装了车,好送往保罗那边去。
保罗的宅子中,也是乱纷纷的,似乎是在收拾东西,夏天青见了这幅样子,有些心惊胆战,可千万不要保罗也来一句,不要这些扇子了。
幸好保罗很快就出现,看见夏天青他就十分高兴地张开双手:“亲爱的朋友,快些过来给我一个拥抱。”
夏天青知道外洋人会用这种拥抱表现亲密,尽管夏天青很不习惯这种拥抱,但还是走上前,和保罗拥抱了一下。
保罗眼中放着光:“我已经收到了回信,他们说,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并且已经拿出一部分钱,要我全权负责这件事,我太高兴了,你不知道,能为公爵阁下效力,可是比做了多少笔大生意,都要让我兴奋的事情。”
做大生意,只是赚钱,而为公爵效力,这是晋身之阶。外洋自然也有人想富进而贵,没有科举的地方,那就只有依靠有势力人的提拔。
保罗出身平民,能到遥远的东方来赚钱,已经是很难得的机遇了,现在竟然得到了为公爵效力的机会,这意味着,回到故国之后,他可以平步青云,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绅士,买到自己的田庄,得到自己的房屋。
而不是像原先一样,要被约翰这些人用看似怜悯,实则鄙夷的口吻说,毕竟是出身于平民,祖辈别说绅士,就连一个上过大学的人都没有。礼仪这种东西,想来保罗不熟悉也是难免的。
纵然能和约翰这些人成为同僚,有一个鸿沟却是永远存在的,教养,约翰这些人用教养时时刻刻地提醒保罗,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保罗就算再努力,也不过就是比约翰家的仆人,要稍微好一点,甚至不能达到约翰家的管家这样的教养。
第两百五十七章
而当保罗能拥有自己的田庄,得到自己的房屋,甚至幸运地娶到一个绅士的女儿为妻子的话,那保罗就是真正彻底地脱离了自己出身的阶层,后代,就可以是绅士,而不是像原先那样,被约翰他们嘲讽,没有教养。
夏天青虽然不明白保罗为什么可以这样兴奋,但夏天青还是由衷地感到开心,毕竟,保罗的兴奋,是能让自己的生意变得更好,于是夏天青十分诚恳地说:“保罗先生,您看,我们……”
“是扇子?好的,全都要了,都不需要查验!”保罗手一挥,就让下人们赶紧把扇子给收进来,看来保罗根本不担心这笔生意做砸。的确,有了一个大靠山,那就意味着一帆风顺。
翠柳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保罗说的话,但保罗的兴奋是能感染到翠柳的,翠柳也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
保罗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翠柳,他对夏天青说:“这就是您的未婚妻?”
“是的!”夏天青简短地和保罗介绍了下翠柳,保罗已经称赞:“多么美丽的女士,我想,您和您的未婚妻,一定会生活的非常幸福。”
“多谢您的赞美!”夏天青和保罗,继续往里面走,而翠柳就跟着下人,去拿另一笔款子。
“您的未婚妻,似乎没有那种,属于淑女的,羞涩表情。”保罗所接受的教育,和夏天青所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是这样直爽地评价,夏天青愣了下才说:“是的,她和别人不一样。”
“我多么希望,我能有您这样的幸运,能遇到一位绅士的女儿,和我情投意合,不过,就算不情投意合,那又有什么关系。”保罗已经打开了一瓶酒,和夏天青喝起来,夏天青只浅浅喝了一口,对保罗说的话十分好奇,保罗看起来也快四十岁了,夏天青曾经听他说过,来到东方都快二十年了,为什么他和约翰一样,想的都是回到家乡,去娶一位妻子。
“贵国的女子,是不是成亲的年龄比较晚?”夏天青斟酌着词语,保罗已经笑了:“不,不,我国的女子,二十岁不成亲,大概也要被人说是老姑娘了。”
“那,您……”夏天青疑惑了,保罗哈哈大笑:“我当然要娶一个年轻的,健康的,虔诚的女子,她可以没有嫁妆,但是一定要有地位。”
翠柳正好走进厅内,听到了保罗的话,翠柳不由看向保罗,原来,外洋的男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娶一位年轻的,健康的,虔诚的女子。
“贵国女子,都要有嫁妆才能出嫁吗?”这一点,夏天青是很不能理解的,保罗点头:“嫁妆越多的女子,自然越能嫁的出去,不过,像我这样的男子,只要有一笔产业,会很快娶到没有嫁妆但是有一定地位的女子,她会很快给我添上一个健康地继承人,从此,我们就是有教养的人家,而不是没有教养的人家。”
保罗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对未来的想法,翠柳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原来就算在外洋,女子依旧要依附于男子,要被男子这样自大地打量,自大地挑选,而不能,自己挑选自己的夫君。
回去的路上,翠柳一直没说话,夏天青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在想,为什么连外洋女子,都不能挑选自己的夫君?”翠柳的话是夏天青没有想到的,挑选自己的夫君,很重要吗?
“当然要紧!”翠柳见夏天青不回答自己的话,甚至有些生气了,这件事,不但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
“不,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夏天青一时也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只是在那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