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近实验室都不是很忙,上一个项目结尾了,我们导师还在日本,我在学校待着也没事,你之前不让我回家我才在学校待着的。”

韩疏阅一时间既意外又窘迫,陈徵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至多是床上自己受不了喊停的这样哼唧两句,而且他的指责很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自己要搬去学校的。

“我也没不让你回家,这是你的房子。”

陈徵不想和他讨论房子的归属问题,至少此刻不是个好时机。耳机里传来了导师进会的声音,他对韩疏阅说了句“早饭在微波炉里,叮30秒就能吃。”然后戴好耳机转过了头。

韩疏阅慢腾腾吃完早饭又洗干净餐盘出来时陈徵的会议还没有结束,他觉得待在家里也有些尴尬,便回衣帽间换了衣服想早点去公司。

走到玄关换鞋时身后突然出现了陈徵的脚步声,他弓着身扭头想去看,重心有点不稳一下撞在玄关柜上,柜子的棱角很硬,但韩疏阅没感觉到疼,陈徵用手按在他背脊帮他垫了一下。

陈徵手很大,能遮住他一半的背,五指微微曲起拢着他的肋骨,隔着柔软的羊绒毛衣摩挲,让韩疏阅几乎忍不住颤栗。韩疏阅脚上的鞋还没穿好,右脚无法支撑,只能靠在陈徵的手上问他:

“什么事?”

陈徵空着的手伸到他身后的玄关柜上去,这样的姿势使得两个人很近,像是他窝在陈徵怀里一样,韩疏阅不敢抬头,额头撞上陈徵无限靠近的锁骨,直到自己手心里被塞了一把车钥匙。

“你的车昨天停在酒吧了,今天先开我的车。”

陈徵说完低头看着韩疏阅的脸,抬手碰了碰他耳朵,问: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要不还是等一下,我这个会结束了送你去公司。”

韩疏阅一下从他怀里退出来,这下陈徵没来得及拦,他的背又重新磕到门把手上,门把手尚且圆润都磕得他眉心一跳,他想到刚才陈徵帮他垫的那下应该更疼。这样的联想让他头更痛了,匆忙打开门拉好鞋子朝陈徵挥了挥手就逃走了。

陈徵站在门口目送他,直到人影消失在电梯里才关上门。

韩疏阅回公司时乐清上竟然也在,这是比今天早上在家里看见陈徵更让他震惊的事儿,“难以置信”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韩疏阅此时的心理状况。

他感觉自己这一上午就没有一分钟是心率健康的,手里的大衣还没放下就走到正在茶水间泡咖啡的乐清上面前,问:

“你怎么在公司?”

乐清上对他翻了个白眼:

“今天是工作日,我不在公司能在哪?”

韩疏阅看她表情不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得对他老板笑得揶揄:

“我昨晚走之前看见那位钟医生来酒吧接你了所以没上去坏你好事,鸭子都煮熟了你怎么还是失败了?”

乐清上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恶气朝他微笑:

“我手里的咖啡100度,高跟鞋8厘米,你要挨哪个?”

“好吧,我闭嘴。”韩疏阅举双手投降,挂在他臂弯的驼色大衣引起了乐清上的注意,因为设计行业的职业病,她除了家装也会很关系身边人的穿衣品味。

“我没见过你穿这件大衣,Ralph去年的款,还挺好看的但不像你的风格。”

这衣服确实不是韩疏阅的,他今天出门太匆忙,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顺理成章地忘了拿外套,于是刚到车库就收到了陈徵发来的信息:

今天气温很低,车后排有件大衣,下车记得穿上。

他本来打算无视的,即便是没提分手的时候,他和陈徵的衣服也分得挺开,一是存在身高差距大多数衣服会有点不合身,二是韩疏阅也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太过迷恋陈徵的样子,穿一个人的衣服多少会沾染上他气味,带上私密的所属感,过分亲密的情侣行为对韩疏阅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

今天把车停在公司车库时他都没拿那件外套,但公司大楼不比家里住房整栋楼都通暖气,他一下车就被低温教做人了,无奈地拉开后座套上了陈徵的大衣。

“陈徵留在车上的,我借来穿穿。”

乐清上很懂地点点头,陈徵昨天抱韩疏阅走的时候她意识清醒得很,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作为韩疏阅的上司兼朋友,她其实总是觉得韩疏阅在这段感情中不够投入,本以为他只是和陈徵搭伙过日子才表现得如此淡薄,但昨晚喝完那顿酒又感觉不是,只是个中缘由有点复杂,不是她现在这个爱情挫败者能想明白的。她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搅和,但还是不得不通知陈徵:

“乐江羽刚才给我发信息了,说他今天下午会来公司一趟,和我们的营销总监,也就是你谈谈下个季度的合作。”

本来正准备往外走的韩疏阅停住了脚步,压低眉头看着乐清上,几乎不能处理消化她刚才那句话。

“你别这么看我,不是我跟他提的,是他主动。”乐清上吹着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虽然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我们俩除了上下属的关系更是朋友,你如果觉得不想见他或者是不想合作,我也可以现在回绝他。”

韩疏阅僵着脸,半晌吐出一句:

“你少PUA我,我看你这表情就是想合作得要死。放心吧,我没那么不专业,他下午几点过来?我让市场部的人提前准备方案。”

乐江羽下午3点半准时降临Slivelamp的工作室,韩疏阅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礼貌地问他要喝什么。

“水就好,有巴黎水吗?”

韩疏阅点点头,对市场部新来的女孩小林说:

“去茶水间我那个柜子里拿两瓶巴黎水过来。”

韩疏阅办公室的会客区也是乐清上亲自设计的,舒适的单人木质沙发椅和树雕矮几,很有些温馨的感觉。但他和乐江羽之间的气氛实在谈不上舒适,乐清上早上果断地拒绝了韩疏阅要她一起参会的邀请,小林送完水也感觉空气不对匆忙消失,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此刻整个公司都仿佛安静地只剩他和乐江羽两个人。

韩疏阅表现得很坦然,他其实对于气氛为何如此微妙有些状况外,但乐江羽毫不掩饰的探究眼神让他实在无法放松。他只能将注意力拉回工作上,把早就准备好的Sliverlamp近两年的用户画像以及门店风格、设计理念大纲文印件递给乐江羽,好在乐江羽或许确实是来谈工作的,拿过资料后看得很仔细,问出的问题也都十分犀利专业,反而让韩疏阅松了口气。

两个人就合作可能性以及营销费用、周期计划探讨了很久,久到他们手里的水瓶都见了底、窗户外的夕阳也接近落山才告一段落。

韩疏阅出于礼貌问乐江羽要不要一起吃饭,乐江羽笑了笑,回答:

“吃饭今天就先不用了,我等会儿晚上还有事,不过说了这么久真的渴了,能再向韩总监讨瓶水吗?”

韩疏阅连忙说当然,带着他去茶水间拿水。临近晚饭时间,茶水间现下一个人都没有,乐江羽站在韩疏阅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了今天第一句无关工作的问题:

“韩总监是从小就喜欢喝巴黎水吗?”

韩疏阅从刚开封的箱子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微笑回答:

“对,因为我父母认为喝碱性水对身体好,所以一直给我喝这个,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乐江羽接过水笑着道谢,他和韩疏阅时截然不同的长相,虽然都是十分好看的,韩疏阅的五官虽然有些秾丽,但气质清冷疏离让人很难靠近;乐江羽眼型圆润鼻尖挺拔小巧,像只很讨喜的布偶猫,有很明显的男生女相,是在青春期被认错性别都非常正常的那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