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合,原因无他,她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甚至都不是很爱笑,实在不适合游走于各种觥筹交错之间。
要换做平时,宁馥一定会毫不犹豫拒绝。
但她抬眸,看着宋持风脸上多个细小的伤口,因为事发于不久之前,它们甚至都还没有彻底氧化,散发着新鲜的颜色。
“可是我不会说话。”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不用会。”宋持风却很坦然地笑开:“我要你陪,只是想要你陪我一起。”
言外之意是,她只需要做到字面意义上的陪同就可以了。
他只希望宁馥能站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宁馥不明白他想要一根木头陪在身边的意义,但既然当下宋持风开了这个口,她不该拒绝。
现在她虽然练习任务很重,但时间都受自己支配,宁馥想了想也可以,便点头:“好,什么时候?”
之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宁馥心里装了事,没空再去想睡床还是睡沙发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宋持风一起躺在了床上。
单人床的设计初衷就不是为了让两个人睡,她在林诗筠那儿两人就得紧紧挤在一起,更别说现在身旁的人换成了一个大男人。
但意外的,床上并没有宁馥想象中挤,她躺下之后还有可以宽松转身的余地。
床板不可能是无限大的,真相如何并不难猜。
她看穿宋持风的退让,有些无奈地说:“你可以躺进来一点的。”
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得有多累。
宋持风终于如愿地抱住了她,宁馥不用抬头也知道他现在表情应该还克制着,但一双眼睛里已经笑开了。
她实在是疲倦到已经没力气去计较这些,被男人搂在怀里,额角靠在他的胸口,几乎不到一分钟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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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馥第二天就去林诗筠那里收拾了东西,然后正式地搬到了这套小房子里来。
送她过来的时候,林诗筠特别不舍,但她知道宁馥在担心什么,不得不说,上次见了时慈扑上去那一下,她也有点害怕,便没说太多挽留的话,只说:“你要住得不舒服了,随时回来啊。”
宁馥笑得很开朗:“好,不过应该不会,我还挺喜欢那里的。”
她不是为了不让朋友担心才故意说谎,宁馥是真的很喜欢红芪路里的气氛。
陈旧的居民楼中间到处都是沉淀下来的烟火气,那附近好多现在大城市再难得一见的小铺子,修鞋的,做裁缝的,收售旧书的,偶尔还有骑着自行车驮着两个大木桶,用随身喇叭叫“豆腐脑”的移动型商人路过。
那天宁馥下楼,随便到一个早点铺子买了两个豆沙包,一口咬下去,才发现这豆沙都是这包子铺老板手磨的,甜软的颗粒不太均匀,还混着一点豆子皮,让宁馥想起小时候的味道,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
之后她断断续续花了几天,先去花鸟市场给窗台上那两盆奄奄一息的绿植添了些新同伴,然后再买了一堆清理用具把浴室砖缝间的污垢清理干净。
旧沙发被她铺上新的沙发布,垫上两个抱枕之后立刻变得焕然一新;床上用具替换上新的三件套,身价仿佛一下翻了个倍。
她还特地拍了一个收拾前和收拾后的对比图,心满意足地给父母、好友都发了一遍,得到一片赞誉。
坐在新收拾好的沙发上,宁馥打心底里觉得宋持风确实厉害。
这套房子就算不提价格,只从地理位置还是周围环境来考虑,恐怕找遍庆城也没有更合适的。
更别提这里竟然只要一千五一个月果然好房子靠APP是找不到的,还是得用两条腿老老实实地寻访。
她盯着被擦得锃亮的茶几,心想也许自己应该再买个花瓶,因为她从游泳馆回来的路上有一家花店,每天都有打折的鲜花出售,一小束只要十块钱,能养个三四天,每天看见心情都会很好。
正思忖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就看房东太太手里拿着一个乐扣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小宁啊,吃不吃粽子,我刚蒸好的,谢谢你上次帮我换灯泡。”
转眼六月底,端午将至,最近宁馥去买包子的时候已经看见包子铺挂出了‘粽子预约’的招牌。
她立刻惊喜地接过房东太太手里的塑料盒:“谢谢,我本来还准备去买的!”
“买什么呀,没必要,这玩意简单。”房东太太已经七十五岁,身体还硬朗,天天整栋楼爬上爬下,走得比好多年轻人还快,“你要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包。”
宁馥家里老一辈的人走得早,她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爷爷奶奶疼爱,和和蔼大方的房东太太属于是一见如故。
她赶紧把人请进来喝杯茶,倒水的时候就听小老太感叹道:“哦哟,我这小破屋子被你收拾得这么好看,小宁啊,以后谁要娶了你,那真是做梦都笑醒了。”
“其实就是罩了个罩子而已啦。”她端着茶亲昵道:“也不贵,您要喜欢我下次给您也换一套。”
小老太被她逗得开心得不行,宁馥为了让老人家更开心一点,还当着她面先剥了个粽子,一边夸一边当零食吃完了。
两人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小老太余光瞥见鞋柜上的男士拖鞋,才跟想起什么似的,说:“小宁啊,宋先生他是你男朋友吗?”
这段时间宋持风偶尔会过来,他也忙,基本一周来不了两次,只是进进出出的,碰到街坊邻居也不好不介绍,久而久之旁人看他俩都多了几分暧昧眼光。
闻言,她表情稍稍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哦,普通朋友啊……”小老太太毕竟也是过来人了,看着宁馥的眼神有些暧昧,却没有点破,顺着她的话说:“他人好像蛮有能力的哦。”
宁馥不知道房东太太怎么突然聊起宋持风的事情,也没多想她怎么会知道宋持风有能力,只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附和:“是啊。”
“我这套房子啊,本来是准备卖掉的。”小老太太却忽然话锋一转:“因为我儿子在外面承包工程,出了事故,要赔好大一笔钱哦,我手头上的积蓄全都拿出去也还差好几十万,本来上一任租户刚走,我的租房广告才刚挂出去呢……”
“怎么会这样……”宁馥根本看不出这样阳光和善的小老太太最近竟然出过这样的大事,“那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我当时联系了中介,但是好几个中介过来看,又是嫌小啦,又是嫌老啦,反正就说的一无是处,压我的价,以为我不懂,其实我知道,就是希望我挂低一点好成交嘛……”小老太叹了口气:“宋先生是在出事儿之前就找到了我,过来看过一次房,那次打电话来听说我已经不出租想卖房子了,就问了我一句怎么回事。”
这年头好事儿的人很多,也都是问问而已。
小老太那段时间比较压抑,也很是无措,听见电话对面年轻人很诚恳的问她怎么回事,也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结果没想到,那年轻人听完沉默半晌,说要是能帮她把赔偿金额谈下来,这套房能不能以一千五一个月的价格出租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