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池拔腿就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肖齐又在别人面前宣扬他的外号。
他到达医务室时肖齐已经醒来,看上去整个人都焉焉的,见到江清池只是嘴唇发白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捧着老师给他调的葡萄糖水喝了一整杯后精神又开始好起来,咂吧着嘴说再给他来一碗。
在那以后肖齐就来了劲儿,听说低血糖要补充糖分,放了学就缠着肖建刚去买了好大一袋糖,什么口味的都有,慷慨地分给了大院里的小孩,宋爷爷的孙子小胖除外,最后看在江清池那天牵他回家的份上又多给了他两颗。
糖分补充及时,加上那阵子肖建刚开始逼着他按时吃光早餐,饮食规律起来后好像确实没有再出现晕倒的情况。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肖齐就开始出现牙疼的情况,每每吃饭都龇牙咧嘴,肖建刚皱着眉掰开他的嘴,这才看到他开始晃动的牙,为了不让新牙蛀光,肖建刚只好把他的那袋糖给没收。
肖齐从小的鬼点子和理由总是很多,但这次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地再三保证,肖建刚都铁了心地要没收,最后肖齐只好在第二天假装晕倒,还要找准时机晕倒在肖建刚面前,他不知道自己闭着眼时的眼皮颤得有多厉害,还以为能瞒得过肖建刚,但肖建刚意外地没揭穿他,只是后来各退一步,把糖交给了江清池保管。
起初江清池也会忘记,肖齐伸手找他要时总是要失落和生气,后来肖齐不提醒他了,带糖这件事很快被江清池丢到了脑后,直到肖齐学期结束体测那天又因为头晕被送进了医务室。
江清池是在放学时听肖齐的班主任说起才知道这件事,回家路上,平日里总是说个不停的肖齐突然变得沉默,背着书包一言不发地和他回了家。
应付起会生气和发脾气的肖齐对江清池来说得心应手,但这样安静的小霸王却让江清池不知道怎么应对,特别是在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后变得愧疚更多,于是自那之后江清池再没忘记过给肖齐带糖。
习惯持续到高三,直到某天,肖齐突然和他说以后都别再给他带糖了。
肖齐那天的神情江清池记了好久,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对方有些难过地在提出要求的样子实在少见,而江清池问起他为什么不开心时,肖齐又只是说:“牙疼呗,再也不想吃了。”
江清池当时不明所以,但即便是现在,他还是没办法很好地改掉这个习惯。
*
到大院时已经十点。
江清池把面包车停在了门口,进门就看到肖建刚背着手在浇花。
“肖爷爷,又养了新品种呢?”江清池走到他旁边。
“嘿,”肖建刚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小池你眼尖,肖齐那小子每次回来都问我怎么一样的东西要养这么多遍,那眼神还没老马的好使!”
江清池笑起来,眼神扫了扫屋内,问他:“肖儿呢?”
“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实在没办法来,还让我代他跟你爷爷道句生日快乐,这小没良心的,”肖建刚叹了口气,“长这么大了也没见他有懂事的迹象。”
“怕是他懂事起来您还不适应吧?”江清池揭穿他。
“还真是,”肖建刚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但身形和站姿还是很精神,皱起眉来时也很有压迫感,“我最近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上次也是一声不吭就突然回来,小池你和他接触的多,这小子最近不会犯什么事吧?”
“养只金鱼被猫吃了要哭一个星期才能停,他能犯什么事…”江清池说归说,难免带上些心虚,只好说最近和肖齐联系的少,但也让肖爷爷放宽心。
最近确实也联系的不多,江清池想。
肖齐变了卦,江清池从前几天开始给他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回复,而却能看到他在朋友圈里给别人留下评论。
说好不躲着他,看来上次是随口答应。
江清池拿他没办法,肖齐自小就不爱听劝,决定的事情也很难改变心意,于是江清池只好耐心给够他时间,好让他整理思绪。
然而交给肖齐独自思绪万千仿佛也没有太大效果,江清池看着杨计郁给他发来的照片从而得出结论。
在机场大厅的播报声中江清池把玩着手里的游戏机,上行键位置的红色按钮处已经空荡荡,记忆里会跳出小人的屏幕也不再亮起。
在江清池童年里陪伴着他和肖齐消磨了无数个日夜的东西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上次在肖齐衣服口袋翻到它时江清池甚至有些不敢认,直到他看到了后盖处被他用圆规划拉出来的三点水偏旁。
游戏机是江清池小学的时候帮同学带了一个月早餐挣来的,不记得有多久了,好像是高三那年坏掉的,后来便被江清池丢进了房间的抽屉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肖齐的口袋,江清池努力回忆起缘由。
只记得那天好像是周末,因为肖齐难得在放学时跟他回了大院,那阵子肖齐好像总是心事很多,见到江清池也总是冷着个脸,但那天他在家吃完饭去了江清池的房间。
“陪我打把游戏。”肖齐踢了踢江清池垂在床沿的小腿。
江清池在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手机,正趴在床上和人聊着天,回复他:“机子借给朋友了。”
“那部小掌机呢?”肖齐当时好像是这么问他的。
“在抽屉,坏好久了。”江清池头也不抬地和他说,“你待会儿下楼的时候顺便帮我丢了吧。”
肖齐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仿佛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但江清池没听清,再问他时对方又不愿意说了。
广播开始播报所乘航班的登机信息,江清池在这一刻突然想知道,当初他没能听清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第5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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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江清池赶到杨计郁发来的地址时,肖齐正穿着件单薄的短袖一脚踩在落叶上,过了一会儿又盯着被碾碎了一半的落叶发起了呆。
看到他时仿佛反应不过来似的,站在那不说话。
上次在莲市谈合作之前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面,那天肖齐穿了件灰色西装,从容不迫进行谈判的样子让江清池微微惊讶,惊讶之余又觉得自己总是觉得他不会长大的想法有些好笑,但现在对方身姿挺拔地站在路灯下,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t抬头看他的样子,仿佛又一下把他拉回了学生时代。
“不冷吗?”江清池问他。
肖齐已经回过神,和他说:“酒能暖身,我热着呢。”
“喝了多少?”江清池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靠近就闻见了酒味。
“谁喝酒数着喝…”肖齐无语。
“怎么不能数着喝,你以前偷肖爷爷酒喝的时候不就是半杯半杯喝的吗?”江清池乐了,“说着话突然没声儿,我还以为你晕了过去,结果凑过去闻到好重的酒味。”
“现在又不一样。”肖齐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