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声音小小的,态度牛牛的。

赵应东冷眼看着?这个三年五载不回家?的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不由分说地?抓着?楼月的手腕来到阳台,又站在楼月刚刚藏身的地?方。

楼月心虚一层叠着?一层,以为自己刚刚大意了,被他发现,又或者这里?装了监控,她没注意到,非常抗拒但是无法挽回地?被拽到那里?。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外好像一个静止的世界,黑沉沉的。

赵应东把她抓到阳台后就收回了手,两人之间保持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只有影子叠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赵应东盯着?楼月的脸,眸光里?凝了冰。

楼月手腕被抓得还有点痛,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然后用?一种慢吞吞又十分欠揍的语气回答:“好像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也有保质期的,那些长久保存的,也可能?在时间的作?用?下变质。

比如,她确实记不清他们分别?时,赵应东的表情、态度和言语。

楼月将之归咎于她两次感染新冠,对大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她抖了抖肩,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你?不想我?回来吗?”

她还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赵应东匪夷所?思。

楼雁和赵锡离婚的第一年,他想,要是楼月回来并且和他道歉,那么他也就勉强原谅她,但楼月杳无音讯。

长辈离婚的第二年,赵应东对此不再抱有希望,但仍旧挂念着?她,还会遗憾这段掺杂着?友情的亲情,希望她至少能?有所?联系,发一个新年祝福也好,可这也没有实现。

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出现时,千里?之外的楼月却?打来了电话,很生疏地?问候了赵锡,以及曾经的哥哥。

再多的情也淡了,赵应东那时有了新的情感寄托,对这个曾经倾注一点情愫的妹妹也没有了过?多的怨愤,只是将之视作一种成长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擦伤。

他们大学毕业那年,赵应东听说楼月早就和楼雁分开了,楼雁再婚又去了更远的地?方。

楼月并没有想她想象的那样,和亲妈黏在一起,快乐地?当她的妈宝女。反倒更加不幸,一个人飘零。

他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苦衷,甚至一度觉得这是她自讨苦吃。

他知道她对于圆满有一种执着?的追求,追求她一开始就想达成的、正常的、和谐的母女关系。但母爱并不总是柔情的,楼雁更不会为了这种感情牺牲自己的幸福。

那年冬天的时候,楼月回来过?一趟,提着?大包小包,看望因为路上的滑冰不小心骨折的赵锡,那是他们的久别?重逢。

赵应东打量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和她看起来柔和的轮廓不同?,楼月有一双很薄的单眼皮,眼尾向上勾,眼睛又圆,那种薄情被削弱,但仍旧带了点冷清。

“如果你?是因为韩思雨结婚的事情回家?,那婚礼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赵应东突然不想多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爸跟你?说的那些……并不属实的八卦,我?用?不上你?担心,以后也不用?再来。”

楼月目光奇异,有种惊心动魄的锐利,她刚刚和赵应东纠缠时还带了点心虚,现在全然陷入了旁观者的视角。

“你?在担心什么呢?”她又靠近了一步,影子更深入地?交缠,“两年前你?问我?,是不是只有等有人死了我?才肯回来,现在这不就是反例吗?”

“反例?什么反例?难道你?不是听说我?要自杀才来看我?的吗?”

楼月微微一笑,“你?刚刚也说了,我?是因为朋友结婚回来的。”

她并不在意自己死活,赵应东冷笑,“那劳烦下次莅临时,记得自己订房,这里?可不是你?家?。”

楼月不清楚他回卧室一趟就突然发疯是因为什么,但对他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表现得很适应。

如果他还停留在因为失恋而对她漠视中,楼月会觉得尴尬,因为那是一层套着?赵应东壳子的恋人。

但当他表现出一种纯粹的对她处于从前纠葛的厌恶时,楼月就适应良好,因为此时他们的关系都很单纯。

“怎么办,我?就是想来。”楼月露出虎牙来,笑得很单纯。

赵应东从和她对话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是这么多年,只见?过?两面的关系,是决裂时两人互殴的关系,是许多年都没联系的关系。

他今晚这样问,也是怒火攻心,但说完之后还有些不自在,因为总有些陌生的感觉。

楼月却?不是,她好像没经历过?漫长的分别?似的,对他的态度有种诡异的熟捻,连偶尔撞在一起的目光也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探寻,那里?面有意料之中的淡然。

赵应东心被架在火上烤。

无论是那束他用?来纪念恋爱999天纪念日的花,还是那张刺眼的婚礼邀请函,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情在此夜爆发。

他还想说些不太好听的话,目光突然扫到楼月的头发时停住了,蓬松,细软,还是缠缠绕绕的卷发。

卷发。

赵应东不由自主伸出手,那手掌直指楼月的发顶,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两人之间隔得更远了。

“我?最后说一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不用?再回来了。”

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着?楼月还顶着?那张艳丽的妆容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盒眼影。

那时,她还很陌生地?拿着?刷子蘸粉,糊里?糊涂地?试色。

楼月歪着?头看了眼窗外,表情又变了,她用?一种赵应东曾经很熟悉的腔调说:“哥哥,你?想多了。”

如果说他们见?面的次数是寥寥无几,那这声哥哥几乎算得上绝迹。

赵应东也愣了下,随机皱起眉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如果心情有刻度的话,他现在头顶一定是负数。

最开始他以为敲门的是“她”,结果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