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苦又咸的滋味晕在舌尖,景淮停下了,焦灼的喘息融在谈烟抽抽搭搭的鼻息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他细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带过她眼角正往外渗的泪,抹掉了一滴,却带出一片。
她撤开视线,别扭着不看他,唇上破了,分不清是谁的血,只知道死死咬着唇瓣,一副打死也不从的样子。
鳄鱼的眼泪,景淮在心里咒骂了一遍,但身体却诚实地很,动作柔了,眼神柔了,声音也软下来:“我又没凶你,哭什么。”
谈烟的满腹委屈一下子爆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你还没凶我?你都给我咬出血了。”
景淮想说,他刚才没真使劲,反倒是她牙尖嘴利咬破了他的舌头,但他知道这会儿应该住嘴,由着她发泄。
谈烟吸了下鼻子:“我前几天发烧了,浑身难受,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睬我。”
“我......”景淮不能说自己是气急了,拉黑了她,太幼稚,只说,“给你长点教训,以后还敢不敢藏着掖着。”
他想她病着,今天又累了一天,还被自己母亲无端训了一通,想必这次的教训也够了,狠话就不撂了。
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晃开了,谈烟咬了下唇,哽咽着撂狠话:“谁藏着掖着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小心眼整天怀疑我图谋不轨,那婚前协议我也签了,又不会真的去争品牌经理的位置,无非就是想给你个惊喜,证明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你们就都觉得我一定是耍心机,有目的。”
“对,我就是心机重,图你家的钱,最好把你的智创整个抢过来,可以了吧,你去找别人好了。”
她一股脑吐了个干净,像是撒气,但更像撒娇。
景淮不合时宜地笑了,心里坚固无比的围墙塌了一块,一不小心就让谈烟的眼泪和声音闯了进来。
他越笑,她的眼泪就放肆淌个不停,偏偏还带了腐蚀性,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管她演的还是装的,这会儿他是真心疼了,只能巴巴地哄她:“我不会跟别人好,我只跟你好。”
谈烟才不信,继续蹬鼻子上脸,顾不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随手抹了把就要走:“爱跟谁好跟谁好,都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景淮哪儿能让她走,一把将她拽回来,谈烟踉跄着跌回他怀里,一双小手还负隅反抗,被他抓住了。
他从不轻易低头,但今天他愿意说:“我错了,是我小心眼,对不起,烟烟。”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清楚地传到谈烟耳朵里,把她预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打乱了。
他的眉眼有多好看呢,谈烟眨了下眼睛,怕是自己哭得有些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会如皎皎月光般灼灼其华。
她想挪开视线的,但他那张又软又薄的唇开开合合的,真要人命。
0027 27. 在他心里的位置
景淮还等着谈烟的反应,可怀里的人不作不闹,利爪没了,伶牙俐齿也没了,这会儿安静地跟小猫似的呆忖着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不擅长哄人,但已经努力逼自己说出口了,可等来谈烟的这番反应,脑中还时乱作一团,无奈只能用手背探了下她的额头。
她的额头微微发烫,景淮表情又凝重起来,柔下声问她:“难受么,我现在带你回家好么?”
听到‘回家’两个字,谈烟缓过神了,别开脸咕哝着:“不好。”
她现在理不直气也壮:“我们还在冷战,我不回去。”
景淮哭笑不得,之前的她有这么难哄么,怎么现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脾气这么大。
平时脑中一串串代码源源不断,这会儿嘴笨到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手拖托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压,半求饶似的喊她:“烟烟。”
谈烟哼哼了声,听到了,但是不搭理他。
随便说几句软话就想翻篇,美得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景淮没主意了,尝试用折中的办法努力找补:“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不过问。”
谈烟继续哼哼,华而不实的补偿她不稀罕。
景淮把她那张嚣张的小脸转过来,继续加码:“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只要我给得起。”
谈烟偏要拆他的台:“那我说要智创你也给我?你不怕你妈妈骂死我?”
“也不是不可以,她归她骂,我归我给,”景淮只是笑,笑到满心满眼都是宠溺,在她的鼻尖上落了个吻,又顺势往下,亲了亲她的嘴角,还要一点点挤进她咬紧的贝齿间。
不要脸,谈烟才不给他机会,伸手推他:“有病,我才不稀罕。”
景淮自然知道她是在说气话,哄她说了几句只为让她好好发泄,现在拉回她的注意力后才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烟烟,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好,但你也不能否认一直以来你都对我有所保留,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处事风格。
我逼你,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做到对彼此百分之八十的坦承,在我的理解中,婚姻关系就像合作经营,我能给而你也能拿的是在彼此界限内达到共识的范畴,我希望我们能相敬如宾,甚至是相濡以沫,而不是互相猜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了。”谈烟泄了气,给他这个台阶,但心里却莫名空了一块。
总结就是一句话:你只能在我界定的范围内作,越界了我们的关系就玩完了。
谈烟就知道,他景淮算得精,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什么温柔,什么只对你好,都是个屁。
人形AI只有算计,哪儿来的感情,是她高看他了。
但这也不影响她继续吊着他,没情感也好,起码能时时刻刻提醒她,他不过就是自己的工具人未婚夫。
“景淮,”她喊他,声音却冷了几度。
“嗯?”景淮以为这下该是讲和了万事大吉,含着笑,眉头都舒展开了。
却不想,谈烟只是费力从他怀里挣出来,原本柔媚的小脸整个黯淡下去,眸底只余下死气:“你知道这种时候怎么做能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么?很简单,你只要说你想她,喜欢她,没有她不能活这种又土又俗气的废话,再亲亲她,抱抱她,她就什么气都没了。”
“如果一个人女人喜欢你,她就会生气撒娇闹脾气以此测试她在你心里的位置,但也好骗好哄,用不着说一大堆以现实为导向的废话,哪怕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说出来也只会伤人。”
说完,趁着在景淮还没反应过来,先一步走出了接待室,留下里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景淮继续五内茫然。
她走后良久,他才慢慢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