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夫郎劝好了女婿,许青才期期艾艾地向陈暮表示,许盎春一定会对他负责的,争取在他肚子大起来之前将他娶进家门。
既然要做许家的女婿了,陈暮也收起以往作为陈朝娘家人的刁蛮,恭恭敬敬地和许青说了几句话。
临走之前,他站在门窗紧闭的左厢房,煌煌的日头悬在半空,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阿朝,我知道你怨我,但你也别坏了胃口,好好吃饭,果果还要你照顾。”
偌大的房子安静地伫立着,房内也没有任何的应答声,陈暮落寞地离开许家。他的心中有种小时候赶庙会看散场戏的感觉,无论那戏再如何精彩,都是最后一场了,台上的伶人收拾了行囊,要赶往下一个城镇,他们还会回到崇安县吗?不会了,他和陈朝也再也不会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许盎春赶回家后,陈暮已经离开,她稍稍地遗憾自己没有和大伯哥以及新的小宝宝道别,便想起了正事,冲到正堂将她要把江远岫一并娶进来的事告诉了母亲。许青只听得她耳边嗡地一声,她满面的愁容已然被气成了一脸的怒容。
“什么?你要娶江远岫?”许青气得指着她鼻子骂,“你可真能耐啊,怎么不上天把嫦娥给娶了?”
“嫦娥是女的。”许盎春缩着脑袋道。
“你还敢顶嘴了?”许青将自己的凶器鸡毛掸子攥在手里,又对自己的女儿进行了一番毫不留情的批判,“真是癞蛤蟆不嫌自己的嘴大,马不知道自己的脸长,那种荤腥也是你能沾的?”
见母亲的反应如此强烈,许盎春当即放弃了要将江远岫娶进家门的打算,反正岫岫没有怀孕,他嫁给别人也是一样的,便道:“哦,那我就不娶了,娘你别生气。”也千万不要打她,她再没有第二个杨寡夫的事情可以令爹袒护自己了。
正欲对许盎春进行一番疼痛教育的许青,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地听话,一时哽住,心气不顺。她双唇开合几下,试探地问:“真不娶了?”
“嗯,不娶了,我明天就去告诉他。”
许青将鸡毛掸子搁下,虽然女儿一脸坚定,但她觉得不放心,“明天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我就说,我娘不让我娶你。”
许青一猜便是这一句,急忙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能这么不顺耳?”
“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江公子天人之姿,还是要配一个识情知趣的名门贵女才能一生幸福安康。嫁给你实在是好白菜喂了猪,牡丹花插在了牛粪上,天鹅肉落到了癞蛤蟆嘴里。”
“太长了。”许盎春烦恼道。
“长也得给我记住。”随后许青又重复了几遍,按头让许盎春背了一遍,才放她离开。
在陈暮走后,陈朝搬回了原来的住处,他将床单被套拆下来扔掉,又将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一直忙着干活,故而方才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他在重复的擦洗中尝试着接受陈暮,接受妻主的另一个孩子,她将即是自己的姪女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
岳父说的话并没有错,他想自己应该大度一些,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是不讨女人喜欢的,而且有许多人爱慕许盎春也正证明了他没有嫁错人。
这便足够了,其余的,在他的一生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不能强求,反正谁的一辈子都不会死而无憾。
0051 狭路相逢
第二天,许盎春便把许青教给她的话,背了一遍给江远岫听,不过经过一夜的遗忘,她将那番话背得七零八落,说五个字就要翻白眼想一想。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有人让她说的,不是出自她的本心。
江远岫便问:“谁教你的?”
许盎春嘴硬:“我自己想的,我不娶你了,你还是嫁给表妹吧。”
江远岫不理她的言语,继续问:“是你娘亲还是你那个夫郎?”
“不是,是我......”许盎春还要否认,却被江远岫打断,“你可想好了,我方才上街买了你最喜欢的冰糖肘子,想不想吃?想吃就说实话。”
许盎春没见到肘子之前死不松口,但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盘色泽油亮,肉质酥烂,味道咸甜的冰糖肘子上来,香味瞬间侵占了许盎春的大脑,在低语着诱惑她。
她经受不住诱惑,便说服自己,娘总教她不要说谎,可是这回竟亲口教她说谎,可见娘的为人也不是多么的高尚,而高尚的她必然不能步娘的后尘,而应该义正严辞地批判她。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里,目露对冰糖肘子的渴望,“是我娘,她教我说的,太不像话了。”
还好不是陈朝,许盎春对他算不上言听计从。江远岫稍稍满意,将盘子推到许盎春手边,让她自己吃。
在许盎春斯斯文文吃肘子的时候,江远岫心中又生愁云,许青不同意他和许盎春的婚事,比陈朝不同意更为难办,他总不能舍了脸皮对许青妻夫说,此生非许盎春不嫁。那般太不矜持也太掉价,是没有人家愿意娶他的。
再看许盎春,活脱脱一根墙头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要娶了他,回去被许青吓了两句,就又要舍下他。
口中癞蛤蟆白天鹅云云,说得好听是自谦,归根结底就是还不够喜欢他。
“要是你娘亲明日让你娶那个长工的弟弟,你娶不娶?”
“娶。”许盎春两颊鼓起,狠狠点头。
江远岫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黑了下来,他难道还不如一个长工的弟弟?于是走到桌前,把盘子一盖,“别吃了,不给你吃。”
“哦。”许盎春放下筷子,其实她已经吃了不少,不光解了馋还有些腻口,需要山楂茶来解腻。
“你和陈暮的事定下了?”江远岫气哼哼地问。
许盎春拿自己的小手帕,将嘴角脸颊通通擦了一遍,答道:“没呢,我娘只说尽快,要是大伯哥的肚子大起来再成亲就不好看了。”
想到陈暮的肚子,江远岫病急乱投医,将心一横,想着干脆他也怀上孩子,到时许青也没脸反对他们之间的婚事。
以往他也想过生米煮成熟饭,不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关乎男子的贞洁和脸面,可是他如今已无路可走,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于是他又笑着蹭了过来,贴着许盎春要同她说话,许盎春见他翻脸比爹翻脸还快,一时骇然,而且她实在是吃得有些多,胃里沉甸甸的,便站起身道:“我回家了。”
从客栈走路回家可以消食,回家还可以喝到陈朝泡的山楂茶,两全齐美。
江远岫哑然看着许盎春出了客房门,暗自盘算,此番还是准备不够充分。他也应该像许青一样,给许盎春准备一些助兴的情药,到时他再盛装打扮一番,许盎春必然会上钩。
但是那种不正经的药,要从哪里买?据他的了解,只有烟花之地的小倌会用,难道要他一个还没出嫁的男子上小倌楼?
还未曾真的去,江远岫仅凭想象,就羞红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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