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谢你,谢谢你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这个含金量,水生自然了解。

白洋能和自己同一时间发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和自己一样细心,并且把唐誉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了心里。可自己是看着小宝长大的人,耳濡目染自然记得清楚,白洋没有二十多年的相处也能烙印在记忆里。

更非同一般的是,自己先查看了安检监控,白洋他什么都没看,却有这样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他对这个年轻人也在改观。

“那个人……你们找到了吧?他没有共犯?”白洋还是没有擦汗。

“李成平在处理。”水生摸得透他的情绪,“干扰器是跟着他的手机过了安检,作为电子设备没有检查出来,现在这东西都非常微型。其实我做过这方面的预案,也带了反干扰装置,只不过信号对不上。”

“我以为他把干扰器藏在领带结里。”白洋指了指自己的领带结,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没有男人会去调整这个。

“后来入场之后,为了方便开关和调整,确实藏在领带结里了,你没猜错。”水生露出赞许的目光,“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预案?”

白洋看向台上,他相信在场不止只有自己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唐誉,被他征服的人也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他以前遇到过?”

“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他戴助听器。”水生很痛心,“小宝虽然有家人爱护,但是也接受了不少世界的恶意。特别是一些小孩子,爱恨来得非常直接。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勇敢报名小海豚班,去学游泳,结果就被坏孩子推进了游泳池里。”

白洋不自然地皱了下眉。他记得,唐誉不会游泳。

“后来他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没有再学习游泳。等到大了一些,他又勇敢地报名了小明星班,在幼儿园参演了话剧,认真练口型,说台词,去接触他好奇的世界。等到他上了小学,参加了金话筒辩论队,一年级时第一次上场……”

水生停顿了一下:“整场辩论,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说话慢,所以总是慢一拍。”

白洋的心又变成了一颗悠悠球,轻而易举摇晃动荡。方才那个舌战一切的唐誉,在首体大大杀四方的金牌四辩,在小时候居然是这样?自己总是说他不懂运动员的世界,不懂那个逆流而上、争强好胜的环境,原来他们是同一种人,都在不同的方面竞技。

“等到辩论结束,所有的小孩子都怪他,推搡他,叫他不要再来。可等到下一次,唐誉提前练好了发言,争取把每个字都咬清楚,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台,试图跟上大家的节奏。他没有气馁,他很用力地活着,不断磨炼他的缺陷,所以很多人都不拿他听不到当一回事,他太像正常人了。”水生为他骄傲,也为他心酸,“后来在他三年级时,有几个坏孩子拿了个超声波的电子哨,吹了整整一天。”

白洋还沉浸在唐誉幼年时的勇敢里,强压着暴怒:“你们唐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会让他和这种坏孩子一个学校?”

“因为班上的孩子家庭背景差不多,所以唐誉在他们眼里并不值得珍惜,这就是他的困境。”水生原本不想说这么多,但今天之后,他决定告诉白洋。

白洋不解地问:“这些话,您为什么告诉我?您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没有让我滚蛋?就不怕我破坏他和他指腹为婚的感情?”

水生却摇摇头:“如果唐家是这样的眼界,那也不会发展到如今。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小宝,不要误以为他是一个受到家族庇护就无法无天的孩子,不要认为他人生顺风顺水。他也有自己的不容易和痛苦,也有他的进步和努力。至于指腹为婚……只是二哥当年的戏言,长辈的玩笑。”

“可是……万一人家没有当玩笑呢?”白洋问。如果自己是那个什么杨家的人,一定想方设法把这个指腹为婚落实,说什么都要促成联姻。唐誉这个人……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幸福。他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和自己不一样。

“所以我们还需要协商和解释,这点就……”水生还没说完,一个保镖走向了他。

“水总,谭总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来。”水生点了下头,回身对白洋说,“你先自由活动吧,晚上跟我一辆车回医院。”

说完,他朝着通往2层的旋转楼梯走去。白洋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有一会儿了,一直到发布会快要结束。他没法把唐誉小时候的曾经从脑海中抹去,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孩儿,居然会有人忍心伤害?

他想不通。

嗡嗡嗡,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发送者居然是张凯云。

上一条消息,还是张凯云让他回家看妈妈的遗物。这次干脆就是一张照片,杂乱的抽屉里堆放着数不清的小物件。白洋连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将照片放大,最终在一角发现了一串金色!

真的还在!

张凯云:[有没有要的?要的话就立即过来拿,不然我就全扔了!]

这就不得不去了,但白洋仍旧十分警惕,给他回了消息:[你为什么突然让我拿了?]

张凯云:[废话,老子要钱!拿走一样给我5000!]

要钱才能给?这倒是张凯云的惯用伎俩。但白洋提出了条件:[好,我去拿。只不过地点我订。]

张凯云:[那你快点儿!少废话!]

发布会的高台上,唐誉仍旧在处理遗留问题,还要时不时给田佳佳递纸巾。田佳佳原本不想哭,但实在忍不住。这不是愤怒的泪水,是感动的重生的泪水,要不是怕下面的媒体人瞎写什么,她真想立即冲过去,给唐誉一个感激的拥抱!

可是不行,她已经成为了攻击对象,任何亲密接触都有可能被人歪曲误解。不能给唐誉找麻烦,要是再把唐誉拖下水了,田佳佳才会怪死自己。

唐誉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维权者的不易。田佳佳的恐惧和感激他都理解,她毕业那年就到了艺术村,24岁遇上了林雾,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过多的社会经验。“京人佳作”那一批资源持有者能用跟踪和绑架的方式对付自己,保不齐他们会对田佳佳干什么,基本上是露头就秒。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孩子,在社会上反抗老登集团,简直寸步难行,几乎是不可能的。

由于场地方给出的时间有限,发布会在规定时间内结束。他在唐基德的搀扶下走下不算稳定的台阶,再次回到后台,等待他的人是《灵山》那幅画的持有人,王先生。

“王先生你好。”唐誉先握手,并提醒唐基德给王先生拿一瓶水,场地有点热。

“您好,唐组长。”王先生今天过来,也是当头一棒,“我想问问您……”

“我知道你的顾虑,前阵子我安排组员和你沟通过,《灵山》这幅画确确实实有拍卖风险。不过这风险不是咱们带来的,也不是评估数值和市场跌幅,它是画廊和冒名创作者带来的连续反应。”唐誉引他到沙发上,“请问王先生你在购买之前,有没有和画廊签订协议?”

“这个有。”王先生就是为这件事而来,“协议我带来了,接下来就是维权的细节……”

“壹唐暂时不提供上拍者和前一户的法律帮助,这个是我们之前协议里写好的,这幅画我们只负责鉴定,现在要重新评估了。”唐誉说。

“这……”王先生着急了,唐誉这样一弄,自己岂不是要大亏?

“但是,这件事既然是我全权负责,我会负责到底。”唐誉又说,唐家法务部可不是白养着的,有的是人,“我可以额外找人负责协议上的赔偿定损,免费提供律师服务。”

“那就太好了,我们普通持有者根本干不动画廊,您能负责到底就成!”王先生头一回见到如此高格局的拍卖行,果然,京城壹唐和其他家就是不一样,家大业大!

接下来唐誉又忙了一阵,等到媒体人开始离场,谭玉宸率先走到他身后:“杨家的人来了!”

“他们怎么会来?”唐誉忙碌完毕,刚想找一下白洋来没来。

“不知道,估计是……家里有人和他们说了吧。你要不要见啊?”谭玉宸都替少爷发愁,“杨依明都到了。”

“我不想见也不行了,他人都来了,如果要是一面都不见,丢的是唐家的颜面。见一下吧,你帮我安排一下。”唐誉整了整领带,在家族问题上他永远不会逃避,只不过他又扫视一圈……

我的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