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红着脸愤愤踢墙:“他坏!坏死了!”
白阮小脸一板,从柜子里翻出云清给他买的胡萝卜书包,收拾自己的小家当,准备和师父亡命天涯。白阮的小家当包括:兔玩偶一只、小衣服小裤子几套、草窝一只、草编球一枚……收到积木时,白阮大义凛然状哽咽道:“坏妖怪师伯的积木……跳跳不要了!”
云清:“……”
云清:“算了算了,积木破例,你拿着吧。”
见白阮不用帮忙,云清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收到佩剑时,云清气呼呼地解了云真亲手给他做的剑穗,抓着刻了云真名字的玉牌作势往地上摔,可手在空中挥到一半便猛地停了下来,嘀嘀咕咕道:“不行,我可不能摔他东西,摔坏了他再赖上我让我赔……”
说着,把那剑穗往柔软的床上一丢,梗着脖子不再看。
师徒两人把东西收拾完,云清换了身干净衣服,正要伸脚穿鞋,猛地想起自己居然连鞋垫都是云真亲手做的,遂恼火地把鞋垫一抽,以示恩断义绝。
“跳跳!咱们走!”云清背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拎白阮的胡萝卜书包,一手牵着白阮的小爪子。
“走!”白阮脆生生地答。
“师父带你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云清一本正经道,“以后就我们师徒俩相依为命,过你耕你织的生活。”
白阮懵了:“我耕我织?”
云清:“你答应就行了,为师不能害你。”
白阮攥紧小拳头:“好!”
第81章 番外之【师哥饶命(十五)】
白阮人形是小短腿儿, 走得慢, 云清索性让他变回原形,往兜里一揣了事。
云清今天被连着摆弄了几个小时,身体酸痛不已,能坚持跑路全靠一口羞恼之气吊着。可他下山时挑的是一条平时少有人走的路,这条路崎岖非常, 鞋子不像往日般舒适, 磨脚得厉害。于是云清吊命的那口气儿便一丝丝地泄着,待到泄干净了, 他也再难支撑下去, 扶着腰挑了块平整石头坐下喘粗气。
白阮从衣兜里探出小脑袋,用爪子拍拍云清,不安道:“叽?”
他以前也随云清下过山,知道师父体力好, 不至于这样就累了。
云清轻咳一声,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忘摆谱,虚弱道:“……为师发现你师伯的真身时与他对了一掌, 被一缕妖气侵入心脉,现在内息不调,走一段就得歇息片刻。”
白阮忿忿抖动圆尾巴:“叽叽!”
云清猜也能猜出白阮在说什么, 附和道:“别看你师伯长得好, 其实一肚子坏水儿。”说到长得好三个字,脸倏地一红。
白阮用两只前爪勉强抱了个冷怀,点头如捣药:“叽!”
云清见小傻兔子真信, 变本加厉编排道:“你师伯原形是条獒犬,性情凶悍残暴,见人就扑,扑倒就咬,今天他疯病发作,才被为师撞破。”悲愤神情中透着一丝娇俏。
白阮还不能理解何为娇俏,只是觉得师父今晚一提起师伯表情就怪里怪气的。
云清歇了一会儿,哎哎呦呦地呻吟着,扶着快断的腰,继续往山下走。
一人一兔龟速下山,在山脚下找了间小旅店住下,云清还额外给老板塞了一百块钱,殷殷叮嘱说如果有人来打听千万别说他住这,老板满口答应。
小旅馆房型憋屈得要命,除去厕所,屋里只堪堪摆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台电视和一只鬼,云清顺手驱了鬼,把小草窝放在枕边。白阮乖巧地跳进草窝,一骨碌仰面躺倒,向心绪不佳的师父主动坦露软嘟嘟的肚皮。云清也不和他客气,把温水袋似的小团子抓在手里搓搓捏捏发了会儿愣,便打开电视看白娘子,边看边大骂法海秃驴,看似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却满脑子都是云真。
他不敢把云真与自己的种种往深往细了想,因为他一旦放任自己想了云真,那团甜腻酥痒的鬼东西便会沸腾翻涌,以千钧之力冲击他体内的某道关隘。而这道关隘一旦被冲破,他就会变得奇怪了,就会心甘情愿地向人雌伏了,就会满肚子卿卿我我肉麻兮兮了,他这么恣意随性洒脱不羁的人,可万万不能做出那副羞人的样子!
于是他忽地打了个冷颤,满脸嫌弃:“噫”
白阮以为师父在嫌弃法海,附和道:“叽”
其实云清并非口是心非,至少他主观上确实是那么想的,可是今天云真强行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那些红红紫紫的印痕、那些湿润滚烫的亲吻、那些激烈又笨拙得让他心疼的情话、那些让他如置云端的极乐与甜蜜……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就是云真安插进他身体的探子,是一帮小叛徒。
这帮小叛徒互相眉来眼去,嘀嘀咕咕地搞阴谋,就是它们让云清解了云真送他的剑穗,却没摔碎玉牌。云清隐约察觉到脑内嘁嘁喳喳的阴谋声,愈发如坐针毡,心烦意乱,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盯着电视大骂法海,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着电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天蒙蒙亮时,叩门声穿透单薄的门板。
云清一激灵猛醒过来,警惕地竖起耳朵。
睡得四脚朝天的白阮也跳起来,字面意义上地竖起耳朵。
“师弟,是我。”门外传来云真的声音,语调凉凉的。
云清倒抽一口冷气,怂到四肢蜷缩。
见云清不回应,那叩门声更重更急。
云清咬咬嘴唇,眼珠一转撩起窗帘,冲白阮指指那扇窄小的窗户,比出噤声的手势,白阮三瓣嘴紧闭,如临大敌。
云清不顾门外的呼喊,背好行李揣上白阮,推开窗户正打算跳,那单薄木门忽然喀啦一声脆响,紧接着铜把手咚地砸在地上。
云清机械地扭头一看,见半截雪亮的剑尖正从原本是门把手的破洞中抽出去原来云真一剑把门锁捅穿了。
一阵风吹来,门开了,云真面沉如水,一双眼黑洞洞地盯着攀在窗台上的云清。
云清只得灰溜溜地爬下窗台,尬笑道:“哎呀,师哥早晨好。”
云真不吭声,只直勾勾地盯着云清,步步逼近。
一夜不见,他仿佛脱胎换骨,昨晚给云清擦身时的紧张青涩被失望的痛苦洗脱得分毫不剩,周身气势既沉且重,他朝云清投去的目光就像一块笼罩在兔子身上的、猎鹰的投影。云清向来懂得揣摩和利用别人的情绪,可面对明显黑化的师哥,他发现自己那点儿耍弄人的小伎俩都弱得拿不出手,更别提靠它们逃出生天了。
云真在别人面前向来是如此强势冷峻的,否则那群皮猴子师弟也不会听他管教,他只是对云清硬气不起来罢了。云清也是被他纵容惯了,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大师兄温和好欺负、自己再胡闹他也不会动真气的错觉。
可云真今天偏偏就动了真气,与以往判若两人。
错觉被粉碎,云清登时慌了,慌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可那张吓得发白的脸却偏偏在云真的注视中渐渐泛起血色,变得白里透粉,十分言情。
云真在他面前站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