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自己手软脚软的,可身上这股劲儿偏偏要把他软化了。他既烦躁又羞耻,甚至还有一丝主观意识都没有察觉的、不堪的秘密即将被挖出来暴晒的恐惧这幽灵似的恐惧从他心底勾起一股无名火。他气极了,非要和师哥带给他的这股甜腻酥麻的劲儿抗争不可,要让它滚得越远越好,这股冲动短暂地盖过了理智,让他像只好斗的小野兽般龇起牙,亮出爪子。

于是,他盯着疾步往床边去的云真,忽然展颜一笑,换上一副轻佻口吻,道:“对了,师哥你看刚才那姑娘漂亮吗?就我给看手相的那个。”

云真垂着眼,沉沉嗯了一声。

云清轻咳,声调扬高了些:“我留她电话了。”

“……嗯。”云真浑浑噩噩地躺到床上,鞋都没脱,就把那沾了泥的鞋往干净的床上一放,侧身对着墙。

他再傻也明白了云清一定是什么都明白了,这是在拒绝他,故意戳他的心。

云清抿了抿嘴唇,追上去搭着床边坐下,急于表明立场,一股脑地倒出一堆刀子似的屁话来:“我觉得我也差不多该谈个恋爱了,门规也没说不许娶老婆啊,连师父都有师娘呢,最好就是今年谈上恋爱,明年办个婚礼,后年……后年是马年,不错不错,孩子属马好,龙马精神嘛。师哥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对象,要不我以后看见合适的就给你撮合撮合?”

其实他半点儿也不想和女人恋爱成家,不仅不想,也绝不会,但他就是乐意这么说,因为他越说,方才的烦躁与羞耻势头就越弱。

云真眼眶酸涩,颤声道:“好。”

“那你先歇着,我继续帮云净解签去。”云清起身,准备走人。

“师弟……”云真发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股酥麻甜腻的感觉再度来袭,云清片刻前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他不敢回头,他怕云真会说出什么让他更酥更软更火大的话来,只想赶快逃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腰就骤然被一条劲瘦有力的手臂死死箍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前挣脱,却被那条手臂发狠地拖向后面,踉跄着跌进身后那人的怀里,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你想逼疯我吗?”热流扫过耳畔,下巴被人捏住,那只手常年做活儿,力道极大,云清被扳得毫无抵抗之力,头顺着那股力量一歪,嘴唇被人狠狠吻住。

第79章 番外之【师哥饶命(十三)】

“师哥喜欢你, 喜欢得心都疼……”云真亲到一口, 贴着云清的嘴唇失魂落魄地告白,几乎有点儿可怜地乞求道,“你别欺负师哥。”

说完,不敢听云清的回答,便再次亲下去。

他隐忍了太久, 一朝爆发便忘了轻重, 只顾死死钳着云清的下巴,将那两片肖想已久的唇瓣碾磨得变形。

“唔……”云清圆瞪着眼, 身子蓦地酥了。听见云真说师哥喜欢你时, 他腰眼酸麻得像被人点了穴,听见那句别欺负师哥时,他干脆连眼睛都酸了起来。他被云真这么抱着、亲着,手脚空乏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遑论挣脱。于是他下意识地张嘴说话,想让云真住手,可嘴唇刚张开一条缝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舌尖相触的一瞬, 那甜腻得让他害怕的感觉被打翻了,在体内淌得哪都是,他好像忽然有了不止舌头会尝味道的神通, 他的皮肤、血液、内脏、骨髓, 都莫名地尝到甜味儿了。而且不知为何,他忽然走马灯似的回想起师哥这十多年来待他的好,那些朝夕相处, 那些温柔呵护,那些妥协纵容……原来也都是甜的。

此甜与彼甜从两边汇集交融,来势更加汹涌,云清成了一颗被浸在蜜罐里的酸果子,徒劳地抵御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的糖分,誓要酸到人掉牙,不肯与蜜糖同流合污。忽而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按倒在床板上,两条手臂被迫举过头顶,一双手腕被一只大手轻松地捏在掌中。

双臂过头时人的腰部会自然悬空,上半身也会微微反弓,这姿势,简直像是在邀请谁。

这时,云真短暂地放过他的嘴唇,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盯视着他,一双眼睛黑得像两口深井,声音发哑,明明不抱希望却又不得不问:“你能喜欢师哥吗?”

“不能!”云清想都没想便一口否认,坚决捍卫两人的兄弟情,头摇得像拨浪鼓,嘴巴动得像复读机,“不能不能不能……”

于是下一秒,拨浪鼓被按停,复读机被堵住。

云清在被亲的间隙中努力逼逼:“苦海无边……唔……回头是岸!唔……你现在停手我们还是,哈……好兄弟!”

云真气苦不已,在那张能言善道的嘴巴上咬了一口,涩声道:“我本来都想好了,你就算一辈子都只能拿我当师哥,我也好好疼你,什么都不问你要,不让你为难,不让你知道……但你……你欺负我,你存心气我,让我难受……”话说到后来,技巧全无,只急着把满腹委屈剖开给人看,像个告状的小孩子。

那遍布四肢百骸的、诡异的酥麻感被云真这番话煽动得愈发强势,直往心里钻,云清慌了,设法堵住那股酥麻,大着嗓门捣乱:“我就是不喜欢男的,男的有什么好,平板板、硬邦邦,又不香、又不美,还没胸,想摸两把都不知道往哪摸……”

也不知是强调给谁听的。

云真不想听这些,干脆又堵他的嘴。

云清的力气被这接二连三的吻蚀空了,四肢酸软得厉害,又被个一百多斤的男人沉沉地压着,从事实层面上断绝了逃跑的希望。而这希望一断,云清便好似终于对谁有了交待似的,挣扎力度小了几分。

素日来机灵跳脱,小兽般狡黠的小师弟被自己逮住了,还被自己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饱受打击的云真心里蒸腾出一缕略带报复性的、危险的快意,而云清怎么看都有些半推半就的挣扎更将这缕快意点燃,让它嘭地爆出熊熊火浪。

云真原本打死也没想到今天会和小师弟做什么,那一吻也只是真情流露罢了,没想顺势做什么别的,可眼下他动情得难以遏制,而云清似乎也一样。

“你……”云真咬牙,碰碰云清,“你这是不喜欢男人?”

云清杀猪式尖叫:“哇啊啊啊啊啊!都怪你!你给我碰坏了!”

云真的表情复杂得难以描述:“……”

云清再次进入复读机模式:“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云真眼睛都红了,顶着云清的胡搅蛮缠式声浪攻击与他讲道理:“你能这样,明明就是喜欢,你嘴骗得了人,身子骗不了。”

“那、那就是你给我下药了!”云清面红耳赤地咂咂嘴,开始碰瓷儿,“呀,我嘴里有苦味儿,你先把药含在自己嘴里,然后亲我,药效发作了你还赖在我头上,非说是我喜欢!看不出来啊师哥,平时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原来心这么脏!”

云真牙一咬,心一横,不跟他废话,抽了云清腰间系带捆住他手腕,绑在床柱上。

“你强迫我!”云清身体放弃挣扎,嘴上却叭叭得欢,拼命破坏当下情色意味十足的气氛,“我就是没你劲儿大,要不我就揍你了!”

云清双手被缚,不甚有诚意地踢蹬着两条腿,明明能踹到云真,却脚脚都踹在空气上:“以后你休想让我再叫你师哥!云真!云真云真!”

云真一把擒住他的脚,摘了鞋袜,在那细瘦白净上的脚踝上亲了一口,又撸起裤腿,亲他小腿。

云清哇哇乱叫:“哇啊啊啊啊踢死你!不许亲我!禽兽!云真这名儿这么好听,你不配叫云真,你以后叫云二狗得了!”

云真理都不理,任由云清骂着,因为他看出了一些东西,他说不好,揣摩不透,但他隐约摸索到了其中关键小师弟根本就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抗拒他。

甚至,连说这些抗拒的话时,云清用的都不是成年男子愤怒时该有的语气,倒像是小朋友在气呼呼地……撒娇?

那曾令云真心头火热、却如白日梦般微小的可能性现在就浮在他眼前,飘丝般若隐若现,他预感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伸手抓住它,所以他宁可做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绝不放过云清。

云清:“禽兽!变态!云二狗!”

云清:“叽里咕噜哇啦哇啦……土遁!”

云真眼皮一撩,默默看他一眼,认定他跑不掉,故而神色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