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打了鸡血氛围下，Demo很快被放进媒体机里开始跑测试，技术部部门老大Dan拍着胸脯跟余杉保证，绝对万无一失。
可就在方舟科技到访的当天，原本要和裴希一起去接机的Anne之前做完的一个报表突然出了问题，裴希没有驾照，眼看要出篓子，余杉赶紧大手一挥：“没事，我给你找个司机。”
余睿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叫过来的，两人在DR分部楼下碰了面，余睿斌直接把车开到她面前，下车帮她拉开车门：“出个差连微信都不回了，我以为你参与登月计划去了呢。”
裴希之前就能感觉到余杉有些想撮合她和余睿斌的意思，所以尽量是能避就避，但这次情况紧急，她也只能克服尴尬，先坐进车里再说。
余睿斌见她从低头上车，到坐进副驾，那整个身体全程绷得笔直，忍不住乐了：“行，我的，不逗你，我姑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没瞧上我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不还给你当司机来了吗。”
DR的分部坐落在嵘城嵘城科技园里，这里面都是各种互联网公司，余睿斌自己是做游戏攻略APP的，所以也在附近搞了个创业小公司，不过听余杉说他那个APP做得挺好，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谈投资。
“……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
裴希一听余杉竟然这么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从哪儿开始吐槽好，“我只是觉得……我……”
“好好好，别急啊。”余睿斌看她解释得脸都要红了，脸上还得继续笑，只有心里能悄悄地叹口气：“其实理由不重要，总之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你赶紧把安全带拉上，再不出发我姑待会得跟我急。”
裴希盯着余睿斌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没有不高兴，才小心翼翼地把安全带系上，跟个小鹌鹑似的贴上了座椅靠背。
从嵘城科技园出去上高架，一路畅行无阻到机场。
裴希带着接机的牌子，等在出口那边，余睿斌也对方舟科技这几个创始人挺好奇，就跟进来了，没过一会，她看到赵明黎拖着行李箱，远远地走了过来。
“赵先生，这边”
裴希赶紧殷勤地迎上去，刚想问是否还有其他人同行，目光已经率先越过赵明黎，看到了后面的陶邈和郁庭知。
方舟科技的合作商几乎清一色业界巨头，DR放到里面都有些不够看，裴希也没想到一个Demo竟然让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动。
大概看出裴希的意外，赵明黎才冷冷地笑了笑：“看出来了吧，我们公司是真的缺人，再这样下去估计厕所堵了都得要我们仨轮流去通。”
裴希：“……”
余睿斌很自来熟，虽然和郁庭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人没见过他，他可没少见这仨，立刻上去握手：“来了，一路辛苦了，车就在外面，走吧。”
特别流畅。
裴希在旁边一看，陶邈满头雾水的样子，心想这怎么跟人贩子似的，赶紧走上去解释：“你们好，我是DR的行政专员裴希，上次在沪洲见过郁先生和赵先生的，酒店房间已经定好了，待会由我带咱们过去。”
裴希没想到见陶邈才是最尴尬的，全程低着头做自我介绍，而陶邈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看了身旁若无其事的郁庭知一眼，才礼貌地和裴希握手：“没关系，我们可以直接去DR，酒店等之后再去就可以了。”
赵明黎也走过来：“是啊，来都来了，还浪费一天干嘛，早一天回去我们又能修几个BUG，要不然等开售了，固件版本跟不上，不得被骂疯。”
看得出来，发布会在即，这三位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只是这件事裴希没有权力决定，她只能先带着三个人上车，再给余杉打个电话请示。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陶邈突然提问：“两位都是DR的人吗？”
裴希看了眼余睿斌，就看他笑着“哦”了一声：“我不是，我是被临时叫来的司机。”
这话还真是大实话，因为余睿斌就是余杉叫来帮忙开车接人的。
但少了余杉这个主语，听起来就好像是被裴希叫过来的，有一种莫名的亲昵感。
只是裴希还在忙着给余杉打电话，没太注意到这边几个人在说什么，等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刚聊了什么，就看余睿斌笑得眼角鱼尾纹都皱起来了：“我妈天天说我是狗，后来网上学了个犬系，直接把我微信备注都改成犬系儿子了……我寻思她要说我是犬系那没毛病，可猫吃鱼狗吃肉，我一回家就给我吃沙拉算几个意思。”
这话一出，裴希的身体还在跟着其他人往前走，脑袋里的思绪却突然被阻住，难以流动。
她记得郁庭知好像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在高考结束，肖怡宁跟她科普什么叫犬系的那天。
严格来说，那时候还是六月初，虽然已经立夏，可温度并不像真正的夏天。
裴希记得那天她很焦虑，看别人的每一个失误都好像照到属于自己的镜子，既不敢去估分，又要妄自菲薄，从情绪上来说，是很煎熬又难捱的一天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裴希回想起那一天，却只觉得那是这辈子都回不去的轻松。
高考结束了，人生中最清闲的长假马上要开始，初夏的风凉爽又舒服，刚刚吃了一顿大餐的她和好朋友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有说有笑，回头就能看到郁庭知单手抄兜，不远不近地跟着。
大家都在，大家都好，她明明拥有了太多，灵魂却好像找到了那个平衡点，无比轻盈。
而从那天往后，她的得到永远伴随着失去，就像是陶杰在《杀鹌鹑的少女》那本书里说的，你作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她下意识地看了郁庭知一眼。
郁庭知原本正在和余睿斌说话，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也侧头看了过来，以目光询问她的意图。
他没想起来。
没想起刚余睿斌那句话，自己曾经也说过。
余杉那边很快回了电话，表示没问题，之后余睿斌就原路返回，回到了科技园区。
技术部那一帮技术宅们听说郁陶赵三个人都来了，那简直是兴奋得恨不得到园区门口来夹道欢迎，电梯一开门，裴希就看到那群人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殷勤，相比之下Steve上次在人家实验室嚎哑了嗓子，竟然还算是其中比较沉稳的了。
“雨神，你以前是不是在一个码农论坛无偿做Code ? review，你当时就是我的神啊”
“我也是，你简直是JAVA的神，而且我听你是自学的编程，当时我就特别想跟你见一面，想知道什么人这么能吹！”
“……”
而这三巨头里，显然曾经在各大IT论坛混迹过的郁庭知更为有话题性，裴希还是头一回看见技术部的这群人像是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兴奋，直到余杉实在是被他们丢人丢得受不了了，让他们赶紧滚回会议室去准备实机演示，整个场面才安静下来。
陶邈和赵明黎也被夸得满面红光，径直跟着大部队进了会议室。
裴希交代旁边的实习生去准备饮料，实习生走后回头就看到郁庭知还站在原地。
天气渐热，他准备的外套应该是没有派上用场，对折后挎在小臂上，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