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劳斯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先前进击的勇气顷刻烟消云散,他捂着发烫的?唇连退数步,靠上廊下立柱才勉强镇定下来,尔后一声大吼震破云霄。
“谢昭,你这个猥亵未成年的?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实在是……咳,我与琰之相见恨晚,依依别情难叙,只能发乎情、止乎礼。可大历别礼长亭相送太过含蓄费事,不如学那番邦,直白省事。”
谢昭噙着笑意,整个人如沐春风,牵强为?自己?辩解。
顾劳斯又不是傻子,他随手扯下庭中还没落尽的?观赏金橘,兜头朝谢昭砸去,“哪个番邦道别亲……亲人嘴巴,人家那是贴面礼,贴一下脸而已,你这个……你这个登徒子!”
林茵摸了摸鼻子,抱剑躲得更远了些。
实在是这家暴动静太大,他怕回京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还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好了。
*
闹将一宿,顾悄拉着顾情打道回府,已是寅初。
宵禁才解,街上已有零星人影,多是早起?赶集的?小?商小?贩。
顾情已经?换回女?装,她闷闷不乐,不仅玉佩并没有拿回来,顾悄还与她不在一个战壕,因此,她一路都不大理人。
咳,女?装的?他,耍女?孩子的?小?性子,也?没什么毛病。
只是顾劳斯谨慎,尽心尽力?坚持拖着她走背街后巷。
一路偷偷摸摸,到家时顾府却灯火通明?。
正厅里,老父亲带着外宅护卫,起?升堂阵仗,守株待兔。
快晴阁外,凶悍亲娘拖出?一张太师椅,正襟危坐,八个粗使老妈子一字排开,请君入瓮。
知更苏朗跪在前?厅,琉璃琳琅跪在后院,都是听候发落的?模样。
顾悄和顾情见状,均是心头一沉。
前?庭后院都是追兵,这把铁定在劫难逃。
老父亲见着人,脸色沉肃,半点?情面不讲,大声喝道,“逆子,还不快跪下。”
顾情将顾悄揽在身后,正要跪,却被一边的?老妈子截下,“姑娘莫急,夫人正在后院等你,且跟老身走吧。”
顾情还待争辩,顾准怒意横生,他信手砸下一个杯盏,“放肆,你是连你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是要我送你去祠堂,再好好学孝道和女?德?”
“我不是……”顾情还想?再犟嘴,却被老妈子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旧时大户人家内宅,多请有这样的?教养妈妈,对不听话的?女?孩,是可以直接上手的?。
可这是顾情第一次挨打。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准,白皙脸颊上迅速浮起?指印,“爹爹为?何如此武断?”
“武断?今日,你私闯大房,我已姑息你一次。事后,你不仅不知悔改,还撺掇着你哥哥再闯黄宅,与南下办案的?锦衣卫私斗,我且问你,你不惜命,难道你哥哥的?命也?不值钱吗?”
锦衣卫的?名号,在大宁无人不知,甚至漳州之难后,锦衣卫凶名能止小?儿啼。
“锦衣卫?”顾情愣了,终于意识到,今夜所为?早已不是一块玉那么简单。
顾准点?醒她,便将她交给教养妈妈,“请小?姐下去,由夫人惩戒。”
语罢,他沉着脸警告,“你若还是冥顽不灵,不服教管,那你每顶嘴一句,就记板子一下,全由你哥哥替你领下,也?好叫他记打,知道哥哥的?责任不是那么好担的?!”
顾情只得闭嘴,在她一步三?回头的?担忧目光中,顾悄十分自觉地跪下认错。
半点?犹豫不带的?。
“爹,孩儿错了。”
顾准冷笑一声。
他这个儿子,看着软乎乖顺,可却比顾情那刺头更难对付。
单数他认错的?次数,老父亲就已经?记不清多少了。
“那你好好说说,何错之有?”
顾悄眨了眨眼,开始细数近日逾距之处,“错一,孩儿不该为?瑶瑶强出?头,引起?谢昭注意;错二,孩儿不该自不量力?,与谢昭协议妄图代?替瑶瑶欺君;错三?,孩儿不该不珍惜爹娘付出?,轻易将玉佩交换出?去,留下祸端;错四,错已酿成,孩儿不该再任由瑶瑶胡闹,又闯大祸。”
说完,顾悄又细想?了一遍,自认事无巨细都已反省,老父亲应该可以重拿轻放。
谁知,这把顾准不再按常理出?牌,他冷哼一声,与左右道,“这孩子身娇体贵,我是碰不得,就将他那小?厮拖下去,先打十棍再说。”
顾准可不是摆假阵势。
莫名大祸临头的?知更,更是吓得瘫倒,扑腾着细手细脚大哭着告饶。
顾劳斯急出?一身汗,他膝行上前?,扯住老父亲衣摆,“等……等等,爹,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孩儿真的?知错……”
顾准冷冷瞧了他一眼,“打!”
知更不过只是个十来岁半大的?孩子,还没上刑凳,就开始哭爹喊娘,“娘诶,救命,少爷,你快救我……”可哀嚎并不起?作用,没一会,大木棍炒肉的?声音就钝钝响起?,尖细的?哭喊眨眼变成尖锐的?惨叫。
顾悄想?去拦着,却被两个杂役以刑棍挡下,只得眼睁睁看着小?厮被打得涕泗横流。
小?孩并不经?打,十棍下去,他就软在刑凳上一动不动,只有花白的?腿根,肿起?大一片青紫,两条细腿,无意识地抽搐着。
“你再说说,何错之有?要还是答不上,就由你这护卫,再领二十棍。”
顾准这次是铁了心,要叫他明?白厉害、记住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