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权术最善持恒。太子一案上他吃瘪,把柄落在太后手?里,自?然不好声张,于是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

顾准摸准他心思,只好做这个恶人。

他与?谢大人一唱一和,一个令户部加税,一个令州府哭穷逃税,以此转嫁危机,将球踢给泰王,叫他从南直隶内库,也就是迁都前的老皇仓找补。

显然最后这找补,还是偷偷找到了老百姓头上。

近日黄五光顾着埋头苦读,内情知道的也不比顾劳斯多多少。

他撩开车帘,望了眼那米铺店招,沉吟道,“谢大人回京后,南都如铜墙铁壁,一点消息没露给我,这事只得?问?你父亲。”

他顿了顿,“只是我看米铺子,是胡家分?号。”

神宗曾因战功亲赐过黄、胡、周、沈四家皇商称号。其中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最大粮商,便是胡家。

顾劳斯琢磨最近老爹来信,只有家长里短和嘘寒问?暖。

被放牛的假太子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他顿时化悲愤为?力量,掏出最新出炉的《乡试长线备考班精华》砸上小茶几,“去他的窗外家国事,我们眼里只留圣贤书,冲吧少年们!”

黄五一脸菜色。

原疏小心将书往顾影朝方向推了推,“还是子初你先看吧。”

顾影朝围笑,“这本书,不巧正是我校的。”

顾悄笑,“还有套诗经详解,还有套时策案例分析,不日与?你们见面,要?搭配食用哦。”

原疏一脑袋磕上桌子,“哥,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顾劳斯幽幽道,“弟,想想岁考的银子,想想科考的鞭子,想想原家摩拳擦掌的叔叔和婶子!”

帘子外头,一道清脆女生?鬼魅般接茬。

“原子野,再想想你欠我的一千五百两彩礼钱。”

原疏一听这声音,恨不得?找根裤腰带上吊。

他用唇语询问?,“这姑奶奶怎么还没走??”

顾悄眨眨眼,“怎么,你真想赖账?女孩子的钱也忍心骗?”

原疏俊脸通红,嗫喏半天只羞耻憋出一句,“以后我会还她的。”

说着,抱着头从马车屁股后头翻出去躲账了。

没错,马车外正是周芮周小姐。

这姑娘自?从被李玉从水里捞起,又得?知不惑楼是顾家开的,自?此就想方设法赖着不走?了。

加上府试她仗义?帮忙,一意?孤行胳膊肘往外拐,不惜跟亲娘决裂,周夫人胳膊掰不过大腿,一怒之下干脆断了她银钱,顾劳斯也不好意?思赶她走?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吃白饭的。

到不惑楼头天,她就将规则玩明白了,第一件事就是揭了招贤令,并很快入职,成为?玉字号女子教研组的中坚力量。

顾劳斯给她下派的任务,就是编一整套《小学数学》《初中数学》《高?中数学》……

至于再往后微积分?什么的,顾劳斯也不大懂,反正这个世界也没几个人懂,《大学数学》就随便她发?挥,凑活着能用就行了。

高?深的学问?,就留待后人书吧。

这姑娘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冤有头债有主,逮着原疏叫“还我血汗钱”。

可不是血汗钱嘛,周姑娘小算盘打得?啪啪想,她上班苦哈哈一个月才发?五两银子,一千五,她得?干二十五年!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二十五年?!

因为?穷,周芮打扮得?都朴素许多,换了件春粉小夹袄,一副乡下姑娘模样。

见着几人下了马车,都没她那“丑鬼”未婚夫,她瞪大眼不死心伸头又将马车找了一遍,“我那长腿的在逃银锭子呢?跑得?这么快?”

顾劳斯笑她,“可能不止长腿,还长了翅膀。”

周芮俏脸登时垮下来,“我等?着银子裁春裳呢!这个杀千刀的!”

黄五不解,“你不是前日才从账上支了这个月的银子?”

周芮叉腰大骂,“黄胖子你说的是人话吗?给你五两银子,你经得?住一天花?何况我可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胭脂水粉、金簪首饰、吃食玩意?儿?,哪样不花钱!”

黄五摸了摸鼻子,“得?,当我没问?。”

周芮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十分?尽责地将不惑楼账目和运营情况同顾悄说了一会。

这间二店原先启用的都是新人。

掌柜的也是临时寻来的,被顾劳斯各种会员等?级、知识收费、一对一辅导折磨得?心力交瘁,没几天就辞职跑路,顾悄正愁着,结果周小姐送头上了门。

这姑娘文能编书,武能开店,顾劳斯半蒙半骗,以包吃住为?噱头,以方便要?债为?诱饵,哄她接了整家店。

甚至连各分?区管理员也不用另聘。

白云村地下制毒所被挖出来,几乎整村被抄了村,里头无辜的村民都被撵了出来,有辜的还在锦衣卫号子里待审。

七个小豆丁无家可归,干脆领着为?数不多的家属,成了不惑楼的长短工。

顾悄挨个检查了下他们功课,又与?璎珞敲定第二期技能培训日程。

这技能培训,是顾劳斯为?了响应吴知府另一把火倒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