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芝扑哧一笑：“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裴丽丽说的，是初中某次，为庆祝她跳舞的团队获奖，沈婷带她俩出去吃牛排的事。

沈婷这人，一遇到工作上的事就容易忘我。吃饭中途，有人给她传了几个视频，她依次点开，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脸上的笑容很深。明芝心里一咯噔，来不及阻止，就听到裴丽丽问：“阿姨你在看什么啊？”

“嗯？你要看？”沈婷再自然不过地将手机翻过来递给她看，“这是刚切下的输卵管肿瘤。”

对面俩人：“……”

看到视频，裴丽丽只觉头皮都被掀开了。

视频里的那块不明状物血淋淋的，镜头由远到近，肌理脉络被拍得一清二楚。明明毫无美感，沈婷却还一脸沉醉的样子，她很开心，边笑边形容这个案例在当时有多棘手――在她眼里，这玩意儿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说得夸张点，估计看了这个视频，她现在胃口好得能多吃一碗饭。

明芝早就习惯了，但裴丽丽是第一次见，从此留下y影，甚至之后的大半年，看到牛排就想吐。

裴丽丽不想一道，明芝也不勉强，和她挥手道别，便钻进了沈婷的车。

“考得怎么样？”沈婷问。

“超常发挥。”明芝得意地仰起脸，“明?|画的重点，百分之八十都考了。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提前拿到试卷了。”

“你哥对这些的观察向来敏锐。”

“是啊，还好有他在。”

“不过，”明芝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也别对我的超常发挥抱太大期望，能进年级前三百就顶天了。”

槐高人才济济，她一个临时抱佛脚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沈婷笑，“我什么时候在这事上b过你？”

俩人有说有聊，车子往商业街那边开，沈婷领着明芝去了一家刚开的意大利餐厅，餐厅装潢别致，意式风格浓重。听沈婷说，这里的意大利菜做得很地道。

明芝其实不太喜欢吃西餐。b起jing致的西餐，她更喜欢明?|做得那些家常菜。但没办法，沈婷偏好于此，总归她们出来的时候不多，她也愿意迁就。

一顿饭下来，明芝吃得不算多，六分饱即停。沈婷给她叫了份冰淇淋，不忘提醒：“别吃太多。”

她点点头，挖了一小勺放口中，n味和苦味中和得正好，口感绵软无冰渣，还挺合她的意。

沈婷坐对面看着，眸se温柔，透过明芝吃冰激凌时眯起眼的小动作，好似看到了她的生母。

明芝的母亲，是最喜欢吃冰淇淋的。可惜红颜薄命，还那么年轻，就因为子g0ng癌走了。

沈婷几不可闻地叹了声，她放下酒杯，突然开口：“芝芝，如果我和你爸爸分开了，你怎么想？”

冷不丁的，明芝牙齿磕到银勺，她捂着脸，却还是没能缓解口腔里的酸疼。

“什么？”

“我说，”沈婷声线温柔，她耐心重复，“如果我和你爸爸分开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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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抉择

晚上，沈婷把明芝送回家，便去了医院。

明芝站在玄关，呆立许久未动，脚边好几个购物袋，全是沈婷给她买的衣服和鞋子。几个小时下来，她仍旧有些恍惚。确切来说，从沈婷开口问她要不要去澳洲开始，她就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

其中最可怕的，是她今天竟有种沈婷在讨好她的错觉。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被放弃的那个，到头来却成了掌握主动权的人。

这反转太戏剧x了。

当然，明芝并不是说沈明夫妇二人平时不够疼她。只不过，幼年时期便将悲欢离合经历了个遍，尽管她努力让自己活得痛快，内心也还是习惯于时刻从言语眼神中揣摩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先说明镇平。

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看重仕途，重男轻nv。饶是因为她头顶“福星高照”的名头，也敌不过明?|这个亲生儿子身上百分之一的光环。他对她的好，看似纵容，实则浮于表面，不像对明?|，既有挑剔也有赞赏，巴不得将身边的资源全都捧到明?|手里。

作为一个身在局中的旁观者，明芝对这点，看得还是挺透彻的。

所以她从未想过去争取。

再说沈婷。

于沈婷，b起家长里短，她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在她眼中，除了学术，众生平等，能让她心绪大乱的人，明芝迄今未见。按照事情正常的发展路线，离婚后，沈婷应该是谁也不要的便独自一人前往澳洲钻研学术。因为这样，她才能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

毕竟，家里的两个小孩，都已经成年了。

两方的选择，再明显不过。

事已至此，明芝只能认命。

她告诉自己，无所谓，反正明?|是不会弃她于不顾的，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忐忑不安。

可心里还是会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响：你确定吗？你真的甘愿一直偷偷m0m0吗？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享受禁忌的快感吗？

兄妹这层关系，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g0u。

人长得越大，顾虑就会越多。以往不屑一顾的1un1i道德，在家庭完整的情况下，尚且可以继续在暗处苟且掩藏；如今冰面破碎，它喷薄而出，你便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抉择。

是公开，被所有人质疑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