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好,就是这没大没小的样子,着实令人烦扰。
还好,经历此事,这孩子还有信人之能,便是最值得欣慰的了。
时惊鸿去了一趟厨房,取了一只食盒来,举步往内院走去,推开一扇西侧厅门,闪身而入。
厅内正是据传在“养病”的温非儒。
看见来者面容,正要往屏风后躲的温非儒马上现身,抱怨道“将军,末将都快憋死了。”
“稍安勿躁。”时惊鸿笑,“酒和肉都为你备上了。”
温非儒一乐“末将瞧瞧是什么。……嚯,野鸡肉饺子。小公子来了吧。”
提到时停云,时惊鸿面色便柔和了下来“是,今日到的。”
温非儒一筷子夹了两个,丢入口中“这便是了,往日这野鸡肉饺子金贵,哪轮得上末将们吃上一口。我们这是沾了少将军的福气,什么时候请少将军相见,末将得好好谢谢他。”
时惊鸿温文道“莫要这么说。今日是为了十三皇子接风洗尘……”
温非儒咀嚼着饺子“将军,现在又没有外人,您跟我说这作甚。军中谁不知道您偏宠少将军?”
时惊鸿失笑之后,略略凝眉,提起了正事“南疆那边有何讯息?”
“还真有。”
温非儒自从诈伤,听着外面打杀之声哐哐当当,好不热闹,却不能亲身参与,闲得抓心挠肝,时惊鸿便要他躲起来,主管细作们从各处汇集来的讯息。
“南疆那边死了个官儿,听说是暴亡。”温非儒道,“此外,帕沙部好似有些异动,帕沙那老小子跑回南疆主城去了。……按理说,死的那官儿是他的连襟,也不算什么亲近的亲戚,他竟跑了回去奔丧,听说铁木尔很是不满。”
时惊鸿闻讯,略有震惊。
那偷梁换柱之策,还真被这小子做成了?
素常向来直来直去,何时有了这样谋算的心思?
不过,这一手借刀杀人做得当真漂亮。
时惊鸿想到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了如此成长,心中既欣喜,又有些惆怅。
他想了想,问道“……我真有如此偏宠素常吗?”
温非儒灌下一口酒,点头不迭。
时惊鸿失笑,望着窗外皓月,想到了亡妻。
为了她,在家里稍宠一些素常,也不打紧的吧。
正文 第199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八)
当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见时惊鸿的缘故,池小池又做了噩梦。
梦里是血和火的战场,白马倒卧, 散乱的鬃发上沾满新鲜的血迹, 被风一吹,结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赭色硬绺。
时停云一具具翻着尸首,严元衡、严元昭、李邺书、时惊鸿,一张张熟悉的血面在他面前放大, 再放大。
池小池在满鼻腔浓郁的血腥味中睁开双眼,手指下意识往旁边抓了一下, 直到抓了个空, 才想起时惊鸿已为于风眠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他起了身, 用凉茶压了压口里泛着的甜腥味,换了件轻便的劲装,翻了窗户出去, 没有惊醒院中守夜小憩的李邺书。
定远城内的将军府时停云也来过,因此他按照记忆,轻车熟路地摸去了演武场。
月轮高悬, 月光将演武场边的石子照得闪闪发光, 池小池从中挑了杆银·枪,在手中掂一掂“拿着。”
体内没有任何想要动的意思,握着枪的手还有点发汗, 好像是梦中滑腻的鲜血仍附着在他掌心里似的。
池小池活动了活动脖子“打累了就睡觉。明天还有事情做。”
体内的人按照他的吩咐动了。
起先, 枪路未稳, 纰漏频出,而随着身体本能的浸入,错误被渐渐修正。
月下人无声舞枪,身随意动,宛如一条年轻矫健的银龙。
枪势终结于一道锐物破空之声。
少年平持枪·身,颈上汗珠闪亮,随喘息的幅度沿着脖颈的曲线缓缓滑下。
池小池问体内的时停云“还不困吧?”
运动过后不见疲累、反倒越加清醒的头脑给了他回答。
池小池把枪往原处一插“不困就对了。还有半个时辰天亮,你要真睡过去,还不好办呢。”
时停云“……”
池小池一屁股坐在演武场边回廊的台阶上。
四周是浓郁的黑暗,明月高悬,耀耀如日。
池小池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目的月光,说“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单独跟你聊过天呢。”
时停云沉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池小池“不用谢我。陪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时停云“……?”
池小池“你用你的命雇我,我拿我的命来跟你上战场,我们是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