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有人说,这皇子死前眼睛也睁得太大了,看着怕人。

又有人说,据说这种枉死之人煞气极重,会用眼睛记住杀害他的人的模样,死后要去阎王爷那里告状,得挖了眼睛,才能解煞。

当夜,褚子陵把严元昭的尸身与时停云关在了同一顶帐篷中。

一夜过后,时停云接近疯癫。

半年后,望城被破,帝室北逃,留下殿后的十三皇子严元衡,因城破被生擒。

褚子陵用天牢囚住二人后,特地带了严元衡来见时停云。

乍见故人,严元衡简直不敢相信时停云还活着,自从被擒后便肃然着的一张脸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他走上前去,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般,轻轻拍抚了一下时停云的肩膀。

然而,时停云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扑倒在地,叩首不止“小奴卑贱,不敢玷污皇子万金之躯。……小奴卑贱,不敢玷污皇子万金之躯。”

……元衡,我已经无所谓了。

你要活下去。

不要像元昭,不要像元昭。

严元衡呆滞当场,与时停云颤颤抬起的视线相接,心内绞痛,眼睫垂下,掩住了眼底的寒光。

褚子陵满意离去,将严元衡与时停云暂囚天牢,心情不错地转去往日他只能低头而行的皇宫内,为他家大公子挑选一处可心的宫殿。

谁也想不到,当夜,严元衡越狱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越不到外面去的,天牢防守森严,哪怕他踏出一步,便会被万弩穿心。

说到底,褚子陵也不很在意严元衡的死活,不仅没有束缚他,还为他了被褥与茶具,明摆着期望他用被单上吊,或是用茶盏割腕。

如褚子陵所想,严元衡捏碎了一只茶盏,选了一块最尖锐的,用小时候时停云研究出的开锁伎俩,悄无声息地破开了自己所在的天牢牢笼,在守卫发现异常前,又打开了时停云牢笼的锁,并慢条斯理地将锁链重新扣好,把自己与时停云锁在了一处。

时停云发着高烧,昏昏沉沉间,眼见那个熟悉的芝兰玉树似的青年走到他身前,鬓发微乱,嘴角染血。

他蠕动着唇,喃喃地重复那句在噩梦中说了无数遍的话。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抚慰似的捏了两捏,像是在安慰他,不要怕,不要怕。

旋即,一点尖锐抵上了他的喉咙,干脆利落,一刀割喉。

那望城春日里唯吾独秀的青年,满身血污地躺在他的怀中,没了声息。

严元衡扶住他的肩膀,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将碎瓷片抵在自己颈上,附耳低声道“时停云,严元衡思慕你日久。可你不知晓。”

说罢,严元衡在逐渐嘈杂起来的脚步声中,把时停云的尸身单手抱在怀中,缓缓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望城的春光,再不复了。

章节目录 第189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八)

娄影为池小池轻轻按着太阳穴。

半个小时前, 池小池接收世界线完毕,睁开眼睛,并不多言,说了声“我先睡一下”,就侧身蒙头睡了过去。

中断多时的连接还未恢复,娄影也只恢复了部分能力, 无法接收世界线, 因此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也并不急着知晓,从后面揽着池小池的精神体, 手臂垫在他脑后,无声地为他做着按摩。

他的手法很专业,只是这样的姿势对血液循环不利。

他按揉一会儿,就得攥一攥拳, 缓解一下麻痹感。

池小池睡了两个时辰,才在娄影怀里朦胧着动了动。

娄影动作自然地放开他, 怕他觉得不自在。

池小池睁开双眼, 花了五分钟时间醒神, 旋即起身披衣“先生,没睡?”

娄影躺在他身侧,不答反问“世界线怎么样?”

“嗯, 有点难办。”

池小池闭着眼睛从上往下系着松了的里衣扣子,嘴角似笑非笑地挑着“……但是是很有意思的挑战。”

活脱脱一只斗志昂扬的小狐狸。

娄影失笑。

他发现自己太喜欢池小池这种调调了, 坐起身, 趁着池小池闭眼, 轻手轻脚地从下系起他的里衣扣子来。

一双手在下,一双手在上,即将在中间相碰时,娄影抽回手来,冰冷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池小池的指尖,好似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池小池朝下摸摸,发现下摆的扣子扣得好好的,也不作他想,翻身下床,扬声道“阿陵。”

天色将明,第二日便要启程前往边疆,他早些起身,也无可厚非。

身为小厮,每夜都要值守在外,以防主子有什么需求。原主时停云对小厮一向优容,除非事关将军府机要,夜间有私事起身,几乎从不去打扰两名小厮的休息。

因此褚子陵入内时,还有几分睡眼惺忪“公子?”

池小池说“今日动身,我难以安眠,想早起些时辰。”

褚子陵取来外衣,想伺候他穿衣。

“不必服侍我。”池小池接过他手中的衣物,草草套上,“去服侍公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