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是想躲开的，可是他没办法躲。人坐在头等舱的座位里，看见那个男人从驾驶舱走出来，蹲在走廊，穿着飞行员制服。往哪里躲，才能不在心里看见他？

?小男孩的妈妈很感谢机长送的礼物，意外惊喜，她跟孩子说：“你看，飞行员叔叔帅不帅，他会开飞机哦。”孩子说什么，肖战没听见，他只知道自己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帅，Captain One当然帅，王一博最帅。”?

肖战缓了大半年，都圣诞了，还是不行，他不能再见王一博，他坚持不了再用这样的距离和他相处。同一架飞机，肖战还能知道王一博就在驾驶舱，他正在工作，那下了飞机呢？他去哪里找，找到又能说什么？??头顶的提示音，“叮咚”，起飞广播，来自机长：“各位旅客下午好，我是本次航班机长王一博。欢迎乘坐新飞航空公司的班机飞往罗马，预计的飞行时间为14小时，我们即将起飞。我代表全体机组成员，感谢您选择新飞航空，很高兴见到你。”“Ladies and Gentlemen, this is Captain One speaking, welcome you to Flight with Sky Airline for Roma. ………On behalf of the crew, I want to wish you an enjoyable trip with Sky Airline. Very pleased to see you.”?

陷入自己思路的肖战，坐在7A，认真听完了王一博说的每个字。他再次用很小的声音，跟头顶的广播对话：“Very pleased to see you, too, Captain One.”

如果能不见面早就不见面了，缓多久结果都是一样。王一博很想肖战，肖战也一样。??

这次团队去罗马团建，除了肖战，组里还有两名总监坐公务舱，其他同事都在经济舱。飞机平飞之后，有同事过来跟肖战聊天，商量这几天的旅行计划。

4天的行程，前两天集体活动，后两天自由活动。肖战赞成团队的所有选择，他不想操心。他正在考虑，新飞的机组落地罗马后，会不会和他们住同一家酒店，还有要怎么推掉前两天的集体活动。?

这次飞罗马的航班时间不错，落地正好是欧洲的早上。睡醒觉下飞机就是一整个白天，立刻开始度假，一小时不耽误。

肖战的团队在集团的酒店Check-in，真的遇到了新飞的机组，两边都年轻人多。他乡遇故知，很快聊上了。??酒店团队这边的小同事在跟飞行员分享罗马见闻，意大利说英文的人好少，居然能在酒店遇到说中文的，还是一班飞机落地，简直运气太好！

两边的小年轻在热聊：“我们是坐你们的飞机来罗马，现在你们又住我们的酒店，太有缘了！”“你们住几天，我们机组打算晚上出去吃饭，要不要一起？”“一起一起，我们还没跟飞行员一起吃过饭呢！”?

飞机和酒店的团队打得火热，除了肖战和王一博，都在低头看手机，不参与聊天。等晚餐商量的差不多，入住也办好了。

Captain One最难搞，很少参加机组落地之后的集体活动，空姐Joey直接跑过去，拉着王一博的箱子，好说歹说，要他一定加入今晚的聚餐。?

自从去年表白被Captain One以“不喜欢女生”拒绝，Joey小姐反倒放开了。真把王一博当成大哥哥，正在胡搅蛮缠，说什么也要Captain One参与一次集体活动。

Joey说，Captain One不去，飞机这边就没有酒店帅，酒店那边有好几个大帅哥，肖战就很帅，Chris也好看。?

肖战手机还捏在手里，看见Joey拉着王一博的机长箱，摇。摇得肖战眼花缭乱。再看下去，他可能会不管不顾地现在就拉王一博走。

肖战拿着自己房卡先上楼了，他跟Chris说：“晚上订好餐厅告诉我， 我先去睡一会，时差。”“好，Seven，你晚上去和新飞机组吃饭吗？”“为什么不去？”??

晚餐被安排在罗马城区的一间炉火餐厅。酒店的团队说，意大利的第一顿要吃Pizza，机组飞罗马次数多，就推荐了这家明火烘焙的地道餐厅。

肖战换了衣服，一个人步行去餐厅，圣诞节，罗马不算冷。肖战觉得薄羊绒大衣足够，里面只穿了件白色卫衣，戴了灰色的围巾。走了几个街区，开始觉得冷，小看了罗马的风。?步行20分钟，肖战进了餐厅，果然是炉火，两面墙的壁炉烧得很旺。肖战站在明火边，在暖手，他已经看过了，王一博还没到。??这似乎是重逢后，他们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吃饭，还不是两个人。等到约定时间过了，菜上齐了，红酒醒好了，王一博才来。

飞行员穿了飞行员夹克，非常薄的呢子料，比肖战穿得还少。王一博的耳朵冻红了，进了餐厅就往壁炉边钻，火一烤，耳朵更红了。

“Captain One，你快点，就等你开席啦！”Joey拽着王一博往餐桌走，是张长桌，他们在离肖战最远的对角坐下。肖战抬手把面前的红酒干了。??年轻人的聚餐气氛是好，说说笑笑吃了一个多小时，有人提议玩个游戏，增进相互了解。规则很简单，一把火柴比长短，每次4个人，谁抽的火柴最短，大家可以问他一个问题，必须回答。

?肖战觉得，抽火柴，比长短，这应该是黑帮电影里抽生死签的桥段，哪有这样增进感情的。还真有，今天就是。

?“抽生死签”的游戏，Captain One是重灾区，大家都想跟他比，肖战连喝了好几杯红酒。王一博隔着桌子看肖战，一口又喝完了一整杯。?

有时候，默契就是很玄妙，他能听到他说：“听到没有，要和你比长短！”“还用比吗，我多长你不知道？”

不出声的聊天，隔着长桌，饮一杯不好喝的红酒，不想听，脑袋里还是知道你想说什么，甩不开。

餐桌两头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团队在做游戏。这局游戏，他们非要在一起，哪怕一直输。?

?Captain One又输了，酒店这边的一个女孩问他：“Captain One，为什么你叫Captain One？”这题副机长会，他替王一博抢答：“因为老外念Wang像One！而且我们机长同期第一名。”“这么说还真挺像的，你们机长结婚了吗？”“你这是第二个问题，别想占便宜。”?

下一轮还是王一博输，他一句话没说，又有人帮他回答：至今未婚。大家都喝得正爽，顾不上一个冷冰冰的机长。??肖战对这种游戏能躲就躲，酒过三巡了才玩了第一次，一上手就输，拿了最短的一根火柴。幸好不是拍电影，不然立刻送命。

?肖战听见王一博呛了酒，在咳嗽。肖战笑着摇了摇头，还用说？他知道王一博想到了是什么。?

“现在再比比谁长，肖战，你比我长哎。”“王一博，你是变态吗？”“肖战，我舔得你这么长，你是不是得加把劲？”??机组对肖战下手轻柔，大概真的因为副总级别高，不好惹。“肖总，您是哪里人呀？”“啊，我们老大好半天才玩一次，你们就这问题？”

肖战拿着酒杯，喝了一小口，难以置信，已经开始全面聊限制级话题的年轻人，居然对自己下手这么轻。“对呀，肖总，听您口音像是南方人？”“我们老大是浙江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喊完立刻起哄进下一轮，肖战点点头，也不用他回答。??桌子那头，Joey喝了不少，人趴在桌上，摇着红酒杯，一门心思跟王一博聊天。死心了，可她就是不相信，Captain哪点像不喜欢女人的？就算喜欢男人，他哪点像有男朋友了？借口，肯定是借口！

飞机上不能问，上海不能问，跑到罗马，圣诞节，教皇待的地方，喝多了，还不能问？Joey听完那边的游戏，大声喊了一句：“肖总也是浙江的？我们Captain One也是浙江的！好地方，都是帅哥！”“Captain One是浙江哪里？我们肖总是水乡古镇，叫啥来着……”?

一唱一和，隔着长桌，有问有答，肖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Chris以为是壁炉太热，给肖战递了杯冰水，小声说，Seven，喝点水。Joey这边还要隔着长桌答话，说王一博老家也是水乡小城的，正在努力回忆那个小城的名字，Joey被打断了。一直只喝酒不说话的Captain One，居然主动接过Joey的酒杯，放回桌上，拉着她从餐桌上站起来。

到这时，已经有同事自己离开，喝多了先休息，或者约下一场，王一博跟副机长说：“Joey喝多了，我送她回酒店，各位失陪。”?

立刻有人吹口哨，机长和空姐，喝完酒回酒店。这才是罗马的剧本，应该在圣诞节发生的故事。??

肖战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酒不喝了，话不说了。每个人喝多了不一样，团队只当老板喝醉了会更严肃，没人再招惹肖战。

唯独Chris能猜个大概，他又不好讲，就陪肖战坐着。这顿饭一直吃到凌晨一点，肖战买单，他最后一个离开餐厅，拖在队伍最后，走得很慢。??

罗马的夜，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像一块画布，让肖战想起好多中学时听过的名词，什么文艺复兴，什么宗教。最后星星聚在一起，在他眼睛里闪，星星就变成了飞机，全是飞机。??“嗖嗖”肖战又比了这个手势，Chris之前见过，飞机起飞，冲上云霄。?

如果说去年Chris还不确定这个手势是什么，那现在，年轻男人已经确定，肖战在比的就是飞机。肖战牵挂的，就是刚才送空姐回酒店的飞行员，是个机长。

只有这个人出现时，肖战会突然反常。Chris说：“Seven，你很喜欢飞机吗？”Chris扶了扶肖战的肩， 被躲开了，Seven今天喝得多。肖战脚步加速，步子迈得大，很快把Chris落在身后。??

喝多酒的人想法很跳跃，很反复，会想，你不会去找别人了吧？才6个月，不对，才7个月啊。7个月，7个月了都，想念总会激发臆想。

?这天晚上回酒店，肖战干了件违反规范的事。他跟酒店前台说，自己丢了房卡，然后熟练地报出王一博的名字和护照号，夜里前台值班的是个意大利男人，很容易分不清华人的长相。意大利男人盯着肖战看了一会儿，觉得和入住登机的照片挺像的，也是中国面孔，年龄相仿，应该就是一个人。

意大利男人给肖战做了一张王一博的房卡。?

肖战上楼的时候想，你千万不要被我发现你跟别人做爱，我跟你说过会怎么样。??

酒精挺神奇的，没喝酒的话，肖战能明白今晚餐桌上发生的所有事，那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也能记得自己7个月的平静是对的。可他现在手里拿着王一博的房卡，酒精放大了肖战想隐藏的情绪，只记得王一博拉着Joey的胳膊，出了门，说回酒店。?

肖战走路有点歪，他插了两次房卡，门锁终于亮了绿灯，房间开着灯，肖战推门进了房间。穿过不太长的走廊，他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鞋子都没脱，还穿着很薄的飞行员夹克。

王一博平躺着，盯着肖战喝醉泛红的脸。?

见到了王一博，他一个人，肖战转身就走，他说，自己走错房间了。哪里能走，王一博立刻从身后抱住肖战，脸埋在他脖子里，胳膊箍得肖战生疼。“肖战，别走，我好想你。”??肖战想了7个月，想了很多次，比不过一个“好想你”。??

肖战被王一博抱着，一起摔在床上，典型的欧洲酒店，不够尺寸的双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