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热水!”
两人正是你赔不是我赔不是,你侬我侬不知该如何心疼彼此、如何尽诉衷肠,小丫头脆朗朗的一声算是把这缠不清的情话打断……
见荷叶儿进来,静香立时觉得羞臊想赶紧挣开怀,可那一个却是怎么都不肯放手。这半天做梦一样,此刻别说是被这贴心的丫头看见,就是现现的庞将军来了,他也一时不能应。
这抱着又哭又哄的场面落在眼中,小丫头虽是脸热却也当真没觉得怎样,想着总比一个人对着冷夜流泪强,遂只作不见,弯腰放下热水桶,正正经经道,“二爷,刚才小二说给你的客房安排在前院儿正堂屋里,一并的碳盆和热水都送过去了。”
见承泽只管低头抱着她全不理会,静香轻声劝,“一路也累了,去歇着吧。”
“我就在这儿歇。”
背在昏黄的灯光里荷叶儿狠狠剜了一眼那腻歪喃喃的二爷,“店家说封了火,最后这一点子热水了!”
“我已经洗漱过了,”静香松开他的手臂走过去,“这水也够了。”
荷叶儿一听,这是明着要留下他了,心里不服,“可是小姐,你得暖暖脚……”
“哪就冷得如此了。” 随口应着,静香俯身张罗那热水。
“静儿,我来!”承泽赶紧接了。
脸盆里倒好水,静香又拿了自己的手巾来,低头仔细给他挽了袖子,“看这张花脸,好好洗洗。”
“嗯。”
见这一对人儿只顾得彼此哪还容得旁人如何,荷叶儿嘟了半天嘴也只得泄了气,转身出门又去把承泽房里的热水拎了来。
一进门正看到一幕,一个手中情意绵绵轻沾浅拭,眼里除了他,天呀地的都不见;一个闭着眼享受,像是一杯老酒下肚醉得云里雾里不省事。荷叶儿羞得赶紧低了头,心里嘀咕,擦个脸么,竟是这般形状!羞不羞?!
“小姐,来,暖暖脚。”荷叶儿将老木盆盛好水端到了床边。
“说了不必了。”
“小姐!你……”
荷叶儿尚不得再劝就冷不妨被人拉了手腕往门口去,“哎!我,我还要伺候我家小姐暖……”
将人端端掩出门外,承泽又低声甩了一句,“下雪了,路滑,别再往外跑了啊!”耳听得荷叶儿恨骂了两句无法,气恼得通通跺着脚走了,承泽这才笑着将门闩好。
“你看你,总是和她斗气。”
“那丫头向来没眼色。”
“也怨不得荷叶儿……哎呀,”一句话未完就被打横抱了起来,静香虽是意外倒也不恼,只娇声嗔他道,“这又是闹什么?”
本是想应她一句说笑,却这怀中人纤瘦无骨、轻得只若这一身素白袄裙,稍稍拢紧便似要将她握透,承泽脸上的笑僵,语声哽在喉中再说不出口。
被安置在床边坐下,眼见他蹲□抱了自己的脚,静香惊得不知所以,“你,你要做什么?”
“荷叶儿不是说了么,你得暖暖脚。”承泽边应着边小心地褪掉她的绣鞋,摸着袜带轻轻解着。
“承泽!”
“嗯?”
“这如何使得?”静香难为情地忙往回挣,“别,别……”
“怎的还与我忌讳?”
“不是,你是男人,怎好……”
“我是旁人的男人么?”承泽握紧那想逃的小脚,不由分说褪了棉袜,冰凉凉地捂在怀中,心疼道,“看看,这夜里怎么睡得着?”
“承泽……”
被他握着慢慢浸入盆中,水热热地漾过,小脚未至盆底便垫在了宽大的掌心中。带了薄茧的指肚小心地抚过肌肤,捻着玉趾,轻轻揉洗,那久积的阴冷悄悄化开在这酥心的揉弄中,融融暖意缓缓疏流进四体血液。静香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红扑扑的脸庞是羞又是娇,紧紧抿了唇屏着心如小兔乱撞,任他手中百般疼爱。人一时痴,双眸朦朦,这是她的男人,谁说夫妻事肌肤之亲最近,此刻才觉紧紧,紧紧贴了心……佛祖,今生有他一刻,怎样的苦……都好……
轻轻在水中揉着那白嫩纤纤的小脚,承泽心软得蜜意浓浓,禁不住轻声叹,“啧啧,当真是‘新荷脱瓣月生牙,尖……’”
“呸!”静香羞得满面红,啐道,“竟是说这些浑话取笑人,哪里是个正经的。”
承泽笑,“怎的不正经?唐寅还不正经啊?他就是太正经了!”说着直了身子凑在她耳边,越腻道,“原本我是想说,暖玉娇,一捻一堪怜,一嗅一狂颠……”
“不知羞,不知羞!”静香臊得顾不得,挣了裸着的小脚就往水里掩,不当心就踢了他。
承泽一把握住,断不肯饶,一面笑着“真真反了你了!” 一面轻轻挠那脚心。
“哎呀!混帐东西!”静香痒得受不住,又是笑又是恼,一时挣得水花乱溅。
“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承泽!承泽……”
这一场闹,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水都泼撒了、衣裳湿地也湿才算作罢。用棉巾包了那小脚擦好,承泽又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直惊得她叫,这才心满意足地抱在床上安置。
床上已是一应都铺了自家带来的被褥,拉开缎被将她暖暖和和包裹好,承泽起身收拾了水盆,净了手,又将桌上的油盏挪到了床头壁凹里。
见他抬手解衣袍,静香担心道,“别脱了,天冷,这碳也不足,当心着凉。”
承泽才听不得这话,麻利利脱得只剩了里衣儿,热人冷屋子冻得直打颤,急急忙忙进了被窝往她怀里钻,“冷死了,冷死了!”
“叫你不脱的,这被子薄,哪抵得过那厚袄儿。”静香一面搂了他,一面把被子在他身后掖紧。
双臂环着她纤柔的腰肢,腿弯起隔着裙衫拢住那两条玉/腿,努力把持了想揉碎她的力道紧紧贴在怀中,这才又觉出那娇娇软软的身子骨儿,心方舒展。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是喜欢这般姿势,枕在她臂弯、矮了身子抱她,脸庞顺势便可埋在那幽香诱人的酥/胸里,抬头便是那雪白嫩滑的脖颈、香香甜甜的唇;她的双臂也再无去处,不容羞只得抱他,如此两人便是暖暖热热、处处贴合。此刻梦中的心心念念皆在怀中,隔着袄儿深深嗅着她的味道,饱饱满满的醉,不觉便埋得更深些……
低头看他,又似从前不管不顾钻在胸前,婴孩一般腻缠,哪还推得开?怕他冻着,又怕闷着,静香只得把被角随着他的脖颈掖严实了,又将他连人带被一并在怀中拥紧,全是不顾这般便是把自己露了半个身子在外头。
风停了,老旧的窗缝里那挤得变形的呼号终于住了。油灯晃晃着夜静,窗外簌簌的雪落都似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