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如果宁奚的事和我没关系,那同样和你也没关系。”贺池移开伞,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带着雨水的冷意,“周映东,你也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压抑冰冷的冬雨里,几辆车的车灯不停地闪烁。周映东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揪起了他的衣领,绷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来,毫不留情地一拳就挥向了他的左脸:“放你妈的屁!贺池,你现在说宁奚的事情和你有关系了,当时她爸爸出事,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在哪里,啊?”

贺池向后一退,嘴角渗出鲜血,立刻用左手挡住他的又一拳,上前拧住他的手臂,一拳搭载了他的下巴上。到底也是许多年的警察,格斗的功夫没有丝毫的退步,周映东被压倒在地,双腿向上翻,猛然起身压制住他抬手的动作,外头向一边啐了一口血沫,眼睛通红:“怎么?不敢听下去了?你们家为了明哲保身,早早就断了和宁家的联系。你在这个圈子里不知道那些烂人盯着宁奚像盯着肥肉吗?他们巴不得宁尚海快点倒台,然后他妈的去占宁奚的便宜!”

贺池身上的伤并未完全好全,肋下被抵住的痛感疯狂地上涌,他同样也红了眼,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袖,向外一咳一嘴的血沫。

“在她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干嘛,啊?说话啊!“周映东勒紧他的衣领,咬着牙低头吼道,声音掺杂着恨不得将眼前人捏死的狠意,”我告诉你,是谈策想尽办法去保住宁尚海的命,是谈策护着宁奚那些杂碎才不敢下手!在你和别的女人订婚,让宁奚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在是谈策一直陪着她。你现在倒是说你和她有关系了,在她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

两场缠斗让他快要泄力,周映东低喘一声,松开钳制他的手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懒得再去看地上这两个人一眼,走到劳斯莱斯的车门前,向里看向车门里面。宁奚低头抱着怀里的人,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他撑开伞,回车上取下自己的大衣,扔到她发抖的身体上,回手甩上了车门。明明是不可能点起烟来,他还是倚着车门按动了火机,指间夹着被雨水湿透的烟,仰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救护车原本接到的信息是只有一个人头部受伤,等到了地点才发现除了那个头部受伤已经昏迷的患者,还有两个躺在雨地里的人,只能通通带回医院。谈策头部的伤是皮外伤,很快就处理好了,但可能有些轻微脑震荡,也在发烧,所以昏睡过去了。

宁奚没有看一眼急诊那边正在处理伤口的两个人,只坐在谈策那张病床前,手指在被子里捂住他冰凉的手,抬头看向正准备过来给他伤口上药的护士。

见到宁奚苍白的脸色,又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护士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将那只手臂向外挪了挪:“你老公头上的伤不严重,简单处理下就好了。严重的是他手臂上的刀伤和烧伤,感染已经非常严重了,唉……怎么弄成这样的。”

宁奚不敢再去听,握着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看向那只伤口狰狞的手臂,又痛又闷的胸口如同堵住了一样,只有源源不断的痛意。脚下发飘,她不敢久站,坐下来将头枕到他另一只手臂上,向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

周映东手臂上也有不少擦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他走到走廊外面,透过窗口去看趴在病床前的那个身影,低头将烟含到了嘴里。打火机的火光一晃,他眼前也像有东西在漂浮。火光灭掉的瞬间,他抬头看向另一侧急忙跑过来的李峤。

“小周总……”

“人在里面。”

急诊室里沉闷的没有一点声音,李峤冲到病床前,确认谈策只是因为发烧昏睡过去以后,回头看向了宁奚。他弯腰下去,声音很轻:“宁小姐,我来看着老板就好,您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先休息吧。”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宁奚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我在这里就好。”

“那我在这里先看一会儿,您先换一个衣服,”李峤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您现在怀着孕,不能着凉。”

李峤准备的衣服很妥贴,她换好以后就一步也不停地回了住院病房。贺池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他倚在病房外的墙边,抬眼看向她,声音在喉咙里停滞了几秒,最终还是冒了出来:“宁奚。”

宁奚停住脚步,抬头平静地看向他的脸。印象里她好像没有见过贺池这样狼狈的样子,一起长大的这些岁月里,他始终都是那个有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她不爱和人交往,从小到大只有贺池一个异性朋友,所以曾经她以为,她会一辈子都依靠这个自己无比信任的人。

“宁奚,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苦涩,想去碰她的手臂,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即使不去看他的眼睛,似乎也能从声音里体会到痛苦。她低下头,嘴唇一动,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欠我的了,我也不欠你的,你不用再道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办法。当初知道怀孕以后,我其实三十秒内就能决定去打掉这个孩子。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这是谈策的孩子,”她抬头看向他的脸,停顿一秒后转身,“你不用因为当初抛下我觉得歉疚和后悔,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们这些人的矛盾,我不会再干涉,但只有一点我绝对不能忍受。”

宁奚声音一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们的矛盾,绝对不能伤害到谈策。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年来,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他。”

她没再等他的回应,径直走进了病房。

她拧开病房的门,风吹动窗帘,雨丝轻轻地飘了进来。她看向眼前站在门后的人,脚步不禁停住。

他正站在门后,像是已经在那里听了许久,有些苍白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难以控制的神情。他眼睛红了,向前走一步,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像是难以接受这样巨大的惊喜,沙哑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宁宁,你说……”

“醒了?”宁奚咬了咬唇,看着他这副样子,眼泪忍不住又要涌出来。她低头将泪水憋回去,声音尽力地保持平静,“我什么都没说,你回去躺着。”

谈策挡住她上前的路,手掌扣紧她的腰将她牢牢地箍到了怀中。胸膛内心脏在狂跳,连带着眼睛和口鼻都有些热。他死死地抓住她,要将她揉到自己的骨头和血肉一般,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明明是准备问的,声音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宁宁,宁宁……”

不是幻觉,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避开他的动作。

宁奚眼睛酸痛,贴在他胸膛间的手也在发抖。她抓紧他的袖口,紧抿着唇哼一声,声音含糊着几分哽咽:“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去撞车窗,你死了想让我怎么办?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旁观她和贺池散了一周的步,心里的嫉痛让他总是想寻找能够再度引起她注意的方式。本以为能平静地接受不再见她的事实,可终究还是像以前一样,隔着一条街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隐秘又龌龊地旁窥。

“宁宁,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把刚刚对他说的话再说一遍,”他低头凑到她的唇边,又气息慌乱地去吻她的耳垂,灼热的手掌捧起她的脸,“宁宁,你说你……”

“爱你,不是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吗?”宁奚想笑一下,可是泪水又滴到了他的手心里,她仰头看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哽咽,“不爱你的话,那宝宝生下来要送给谁去养啊,成本有点太高了。”

0139 交手

雨接连下了两天,凌晨时分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宁奚睁开眼睛,刚想动一下,意识到自己被身后那只手牢牢地圈在怀里,轻轻擦了一下脖颈上的薄汗。

她自己睡的时候怕冷,自从前两天谈策出院以后,他坚持要和她挤这张不大的床,晚上抱着她一刻也不松,倒是再也没冷过。

她慢慢起身,轻轻移开谈策搭在她腰间的手,按开了床头的台灯。屋子里的空调暖意让她有些口干舌燥,她摸索了片刻将谈策另一只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她的脚刚刚沾到地面,身后的人几乎是瞬间醒了,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

谈策低头埋头到她脖颈间,左手摸上她的小腹,感受着她隆起的腹部,一边轻轻在她脸侧磨蹭:“宁宁,要去哪儿?”

“喝水,口渴了。”

宁奚按了一下他的头,向外侧动了动身子。谈策这几天几乎无时无刻不缠着她,仔细算算除了上厕所不和她一起,连洗澡他都想跟过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被他蹭的脸颊有些痒:“谈策,我要喝水。”

“我去倒水,”他声音低低的,侧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在她肚皮上又摸了两下,“崽儿又动了。”

平时的床现在睡了一个男人,显得拥挤了不少。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打开窗向外面看了一眼。雨丝有些冷,她开窗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倒好的水已经凑到了她的唇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没等喝第二口,身后的人又缠了上来,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宁奚向后倚到他怀里,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这个号码是贺池的,她从来不备注也能一眼认出来。手机震动了几声,她手向前伸了伸,听到自己身后男人似乎闷闷的哼了一声,她手又缩了回来,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喝了一口水:“你去睡,我透透气。”

“不敢睡。怕我睡了,你接了什么电话,然后跟着什么人跑了,”谈策捻了捻她的耳垂,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将窗户的缝隙关小了一些,“宁宁,我们回床上接着睡,嗯?”

窗台上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宁奚听得头疼,硬着头皮将电话接了起来,但声音小了许多:“喂?”

“您好,丰林市中心医院,请问您是机主的亲属吗?”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又停顿了一下,“是这样的,机主今天凌晨因为腹部和肋间伤口恶化昏迷在医院门口了,他的通讯录里只有您一个号码,您看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宁奚开了免提,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好,我马上过去。”

身后抱着她的人手心一动,捂在她腰间的手缓慢地摸向她的腹部,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不悦,他轻轻哼了一声,捏着她的手指到自己的掌心里,语气听起来有些道不明的情绪:“旧伤复发……我玩剩下的。”

“我们一起去,也不能把他扔在那里不管,”宁奚踮着脚在他侧脸亲了一口,“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好好的二人时光被打破,他攥紧了自己手腕上的珠子,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得表现得大度一下,从床边拿起衣服套到了她头上,但不免还有些不满:“宁宁,我去就可以了,你在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