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军官先生。”苏珊娜撇了下嘴巴,凑活算是个笑容。
“客套话就免了,”梅拉握住两个人的手随即松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光是布朗克被派到这边,还有一个紧急的任务也跟着他来了。据可靠消息,德国人似乎在尝试把大批的的犹太人和战俘聚集起来。”
“建造铁路或是当苦力什么的?这不新鲜。”苏珊娜也放低了身体和声音。
“但是现在我们有机会救他们,我们和民间组织已经合作起来了,他们会埋伏在睥斯格,运输犹太人的火车会经过那里,我们有法子把它和另一辆火车调换,只不过我们需要......苏珊娜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珊娜打了个冷战。
“民间组织?”她抿了一下嘴巴,随即又故作轻松的笑起来,“他们似乎只会闯祸!”
“我知道我知道,卢卡斯死了,你很伤心,其实我也一样......”梅拉点点头附和她的话,随即安抚的摸了摸她的手。
“不,你和我不一样。”她脸上笑的很开心,却没发出一点儿笑声,“是他们搞砸了我们的计划,是他们让现在的街头巷尾都充满了盖世太保,是他们愚蠢的一直在搞破坏,是他们害......!”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眼泪流出来了。
是他们害死了埃里希。可她说不出口,她喊不出来,没人能真正的站在她的角度看这个世界,没人理解,没人在乎。
“苏,我知道......你很痛苦......”
可是,现在活着的人谁不痛苦?
苏珊娜仰起头以为眼泪可以倒流回去,却是徒劳,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对着身旁的两位说着抱歉。“梅拉你继续说,我们需要什么。”
“7.5万法郎。”布鲁克回答。他像是一只躲在洞口的野狐狸那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等苏珊娜反应过来,梅拉接过话来:“苏珊娜,我记得你说过死了的那个德国鬼子有一笔抚恤金吧。”
“什么?”苏珊娜皱眉,“可是就算再加上我这个月的工资也不够这么多钱!”
“我们尽量,尽自己最大努力好吗。”梅拉温柔的看着她。
来吧,把埃里希最后留在世上的那几个臭钱也都拿去吧!
苏珊娜烦躁叼起一根烟,胡乱的在身上翻着打火机,接着问道:“最迟多久把钱给你?”布鲁克掏出了一只铂金色的打火机起身为她点火。
“最迟这个周的周六。”他答。
苏珊娜咬着烟卷重重的、缓缓的点了三下脑袋,眼睛不再看他们,自顾自的把玩着手边的纸巾。
“顺道提醒一句,你的德语说的一点儿不像德国人。”苏珊娜低头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你不想让咱们两个人死的快的话,你最好多练练德语和德国人的动作。比如德国人的‘三’是这样的。”烟雾缭绕间,她抬起了左手冲他伸出了拇指、食指还有中指,她记得他坐下后伸出了中指及其左右的两个指头对着那位服务员要了三杯啤酒,她当时心就揪了一下。
“你的手很漂亮,”布鲁克不以为然,“你是说我的德语不都流利?”
“不,是你的口音,你的口音太重了。”
“哦,”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那我们自求多福吧。”
第0014章 十一
第二日,苏珊娜早早的就等在了亚瑟大厦四楼的财政办公室门口。楼道里没什么人,她看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刚过上班时间没几分钟,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上班。她呆呆的望着面前紧锁着的玻璃铁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有个女人拿着钥匙扭过来,开了里外两扇门,再散漫的打开了小窗口。苏珊娜忙凑上前去,询问她关于抚恤金的事情。
“叫什么名字?”
“埃里希·冯·克莱因。”
那位女士翻找着抽屉里的文件,突然手指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没事!”她抬起头来,从文件堆里直起腰,“那笔钱你现在就要?”
“是。”
“要来干什么?”
“拿来花。”
“花在什么地方?”
苏珊娜终于不耐烦了:“这是我的私事。”
“我是说你一个人突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吃喝玩乐,不行吗?”苏珊娜隔着小窗口向她俯身逼视,“你现在到底能不能给我?”
“呃......”那位小姐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分期给你。但是第一期,只能先发一小部分......”
“不行我现在全部都要。”
“那没办法,我也管不了。”那女子竟然悠闲的摊在椅子里,还摆摆手让她离开。
“这笔钱难道不是早就应该划到我的账上了吗,为什么还会拿不出来?”可无论苏珊娜再说什么,这个女人都无动于衷,不再搭理她。
苏珊娜生气的离开了。
楼道里这时候来往的人多了起来,苏珊娜便走到楼梯口的角落里,郁闷的掏出了烟叼在嘴里。最近没一件顺心事,在她住的地方那位老人带着她的孙女给她坏脸色看,而在她上班的地方,又没人把她当回事......她勉强算是沃尔夫中校的亲属,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她知道,沃尔夫中校甚至不太喜欢她,特别是当他了解到她的生活混乱不堪的时候。
进退两难。
不过......也许那个人可以帮助她。苏珊娜两眼直勾勾的,透过玻璃望着楼底下。
就是下面那个刚刚从隔壁A座里走出来,正站在冷风中不知发什么神经的,陆军上尉。穿过那么远的距离,她竟然毫不犹豫的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苏珊娜自己也很吃惊。
此时的布莱纳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陆军制服,正在斜倚在楼底下的黑色大理石柱子旁,一边抽烟一边阅读着手里的几张信纸,这些信来自他家乡柏林。
信上说,他的父亲病情加重,在家无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