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这两个字说出口,别说林纾羞窘得耳根发烫,就连镜郎也有些不好意思,绷不住生气的神色,按在林纾胸口搡了他一把,又急急地把脑袋转回去,免得被看到唇边一点笑花:“可不许你过来!你是我什么人?谁准你叫的这么肉麻?”

林纾眼里泛起笑意,捏住他的手,低声道:“矫情。”

镜郎在他手心用力拧了一把,林纾也不叫痛,揽着他的腰往怀里一带,镜郎别别扭扭的,也不说好,也没推拒,任林纾拉了两下,这才似乎不大情愿地挪着屁股窝进他怀里,拿手指绕他领口上绣着的缠枝花玩儿,静了片刻,才捡起半晌之前那个话题:“喂,你还没说呢,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要是什么生辰礼物,我可不要。”

林纾咬着唇,白了镜郎一眼,嘴唇压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嫁妆”两个字,镜郎乐不可支,忍笑忍了半天,便埋在他怀里窃窃笑了起来,半晌抬起红润的脸,勾着林纾的脖子,偏要强着他再说一次:“没听见呢,不作数。官大人,你难道审犯人审坏人,也不必人家亲自说出口的?口供,供词,哪个都不能少啊。”

林纾哭笑不得:“你这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镜郎哼了一声,不肯说了,林纾想了一想,咳了一声,唇角悄无声息勾了起来:“寒露?你同寒露打听我了?”

“我打听你做什么?我只是看寒露生得好,想同他多说几句话,人家笑口常开,温柔漂亮,哪里像你一张冰块脸……你怎么咬人……唔!”

镜郎顶着脸颊上和唇上新咬出来的几个齿痕,嘟着嘴不吭声了,林纾看他乖下来的样子,又忍不住在脸上亲了又亲,只是他性子冷硬惯了,即使这样亲密搂抱,喁喁私语,也说不出什么情话,只会一本正经地说正事:“还有件事儿,要说给你听,是广平长公主……”

镜郎一听就打断他:“停,她的事是她的事,好呢,算她福大命大,不好呢,是自作自受,和我没关系,我不想听。”顿了顿,又道,“若是有新安姨母的消息,倒能说给我知道。”

林纾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又俯身下去蹭了蹭脸颊,手臂一用劲,轻松地把镜郎打横抱起,一路抱回了内室:“你休息几日,这几天便别出门了。”

镜郎在他怀里安然躺着,闻言蹬了蹬腿表示抗议:“不出门,闷得慌,难不成你陪我玩儿啊?”

林纾把他放到床上,伸手去放床帐,还没答话,镜郎已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翘着腿晃来晃去:“算了,你会玩儿什么,闷也闷死了,我才不要你陪,你把寒露叫来陪我玩儿。”

林纾横了他一眼,坐在床边宽衣解带,脱得只剩单薄寝衣,镜郎吱哇乱叫了一阵儿,见没回答,便摸过去捏林纾的腰,林纾竟打了个寒颤,绷不住地要笑,故意板着脸要凶镜郎。镜郎哪里怕他这架势,笑嘻嘻地黏过去,伸手探进他的衣摆,不住往结实的腰腹上摸:“听说腰上怕痒的人怕老婆……唔!”

接下去,镜郎又没了声音,一时无人顾得上说话,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响了片刻,镜郎喘了一声,林纾哑声道:“闭嘴,睡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日闲谈

镜郎就像全身没了骨头似的,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热醒,只听说寒露来了一次,为他送了汤药并一个小小的食盒,镜郎吃了午饭,又吃了热过一道的药,懒洋洋地洗了一遍澡,靠在榻上翻了几页书就觉得无聊,满屋子乱转,便打开寒露递进来的食盒。

盖儿一揭开一股甜津津的味道扑面而来,往里一看,竟攒了七八样蜜饯,却都是镜郎不怎么看过的。

他随意捡了几样果仁儿蜜饯吃了,不一会儿又觉得困,靠在枕上睐着眼睛,竟就这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有什么人轻手轻脚进屋来,身上带了一股甜甜的丁香香气。他在榻边站了一会儿,为镜郎盖了层薄被,又窸窸窣窣,不知做了什么,没过多久退了出去。镜郎醒时,天边已镀上淡淡一层红晕,床边一支修长的甜白瓷瓶里,供着一支粉白的杏花,正值盛放,几瓣花瓣已如新雪般洁白。

过了一会儿,青竹进来喊他用晚膳,镜郎全身发懒,由着青竹帮忙穿衣穿鞋,连手也伸得不情不愿,随口问:“这花是谁带来的?”

青竹瞥了一眼花枝,抿去了唇边的一丝冷淡笑意,他半蹲下身,为镜郎系好腰带,轻声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王默,除了他,还会有谁这样爱弄花草?”

“君泽呢?”

“大公子带着表少爷出门去了。”

“他们俩是怎么混到一处去的?”

“大少爷人头熟悉。”

镜郎最烦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青竹陪着他溜了几圈弯儿,将王默才修剪好的迎春花糟蹋了一番,青竹哭笑不得,只得顺着他,戴了满头的绿叶黄花。镜郎没晃多久就觉得腰酸腿软,青竹便又打发他洗头洗澡吃宵夜,陪着睡了一夜。

又过了一天,约莫是睡饱了觉,镜郎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晨起吃过一次汤药,养足了精神,过了午后,寒露果然来了,镜郎正窝在榻上,闲得发慌,把从前看过的一卷话本拿来随便翻着,手边矮桌上放着一个攒盒,他一边看得漫不经心,时不时看漏了两行,一边伸手从攒盒里摸些零碎蜜饯出来,嚼得津津有味。

寒露一见就笑了,往镜郎对面一坐,拿银签子拨了拨里头的果品蜜饯:“这个蜜饯金橙子,就是蜜煎的橙丁;这个呢,是玫瑰卤子,混了芝麻调和;这是青梅卤子糖桂花,这个是咸口的樱桃煎,这个是胡桃松仁,配六安茶来喝,益气提神。就不是干嚼的,二公子不觉得口重么?泡水来喝,甜滋滋的,最合你的口味。”

镜郎凑过去看,不由失笑:“哪儿有喝这个做茶水的?”

寒露挑了一小团芝麻玫瑰糖喂他吃了,笑道:“都是些贱东西,不值什么钱,只是有趣,给你尝个新鲜。”

“可都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个蜜饯金橙子,和中开胃,健脾醒酒。福仁茶,生津利咽,清肺解毒。玫瑰卤子里头还掺了些白梅花,安五脏,利肺腑。至于松仁胡桃么,温补肾阳”

一边说着,寒露搬过桌上搁着的老樟树根雕茶盘,煮水洗杯泡茶,一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显是平日谙熟,片刻功夫,当真为镜郎换过一杯甜津津的蜜饯茶,镜郎呷了一口金橙子泡的茶水,惊讶地一抬眉毛,显然是颇为中意,却还要摆架子,故意道:“寒露,你这是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

寒露装作无奈地一耸肩,摊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顶头上司要讨谁的好,要送礼,可不就变着法儿地差使我们底下人。”

这话说的大有深意,镜郎咬着杯沿,轻轻白了寒露一眼,寒露就也学着他,雪白牙齿咬着柔软唇瓣,也瞪了回去,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不知是谁先破了功,没头脑地都笑起来。镜郎两口吞完了茶汤,坐没坐相地歪在菊花枕头上,伸着懒腰,拿脚尖拨了拨寒露的衣袍:“要想讨我的好,几口吃的也不算,上回你说的那话本子,可带来了没有?”

“不带着,我怎么敢进来见公子呢?您不得把我活吃了?”寒露贴身取了本薄红的小册子出来,往镜郎面前一递。封皮上未落什么名字,只是以折枝笔法绘了两枝桃花,花瓣初绽,含羞待放。镜郎一看便笑了:“心思倒细巧,第一册是一枝未开桃花,第二册便是两枝,若是出的多了,岂不是熙熙攘攘,一片桃夭?”说着就随手一翻,翻出一页工笔细画的春图来。女人大片光裸白腻的脊背连着腰臀骤然闯进眼里,寒露咳了一声,只作不见,笑道:“先不急着说这个。二公子吃了好大一个亏,怎么也不记着始作俑者的下场?”

镜郎随便看了一眼,把书一合,随意丢在了桌上,就被寒露的话勾走了注意:“什么?你是说,那杯春酒……”说了半截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耳根一红,故作生气似的,拿眼角勾了寒露一眼,“你定是吃了一口就发觉了,怎么也不拦着点?”

寒露抿着唇,笑得别有深意,视线在镜郎颈间的红痕上一勾:“我若是拦着,那岂不是少了许多……哎哟,二公子,怎么拧我!……那日拧的还不够么?”

话音未落,镜郎烧红了脸,又踩了他衣角一下,不顾光着脚,连鞋也不穿,站起身来就走,寒露忙不迭地讨饶告罪,追着他进了内室,镜郎气呼呼地上了床,一把扯开了银帐钩,扯得青蓝帐幔一倾而下,如水波荡漾,寒露便从这暗蓝的光影中钻了进去,淡淡一层光笼罩在他如玉脸上,镜郎让他这样仰头看着,一时竟是痴了,也把生气忘到九霄云外去,定一定神,一把拉着他起来,一道上了床。

寒露脱了鞋,脱了外裳,在床上盘腿坐着,镜郎手中抱一个粟玉枕头,就歪在他肩头靠着,寒露被他压了个正着,浮夸地哎呀了一声,左摇右摆晃了一阵,就倒在胡乱堆在一处的枕被上。

镜郎轻轻捶了他一下,忍笑道:“你接着说,始作俑者是什么下场?我看李淳有这样多的美娇娘牵绊,又有那个乔南在,未必有这胆子动我,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往酒里下药?”

“自然是李淳那群伴当,谁能想到没便宜了李淳,反而便宜了哎!疼!我说的是乔南……”

镜郎一骨碌坐了起来,精神了:“乔南?那个女人似的大美人?快说,他怎么了?”

寒露却不说话了,直把自己被拧了的手臂送到镜郎面前去,镜郎只得捧住了那雪似的臂膀,隔着衣衫呼呼吹了几下,眼巴巴地盯着他等着后续,寒露也不卖关子,躺在枕上,慢悠悠道:“那女人似的大美人,喝了点春酒,便就势那李淳给睡了,操了足足有几个时辰,也不知是憋了多长时间,李淳叫的,可比经年的花魁娘子还骚浪,活生生叫哑了嗓子……乔南抱着李淳出来,精水滴滴答答淌了一地,偷放药的那个泼皮无赖,叫孙忘的不是?吓得脸都白了,只怕李淳寻他麻烦。”

镜郎哼了一声,冷笑道:“他倒不怕我寻他的麻烦。”

寒露把唇边的笑意抿了下去,正色道:“正是呢。大公子说既然他爱吃春药,喝下了药的酒,便让他吃个够,喝个够,已打发着卖到矿山里去了。”

“送去矿山?令他做苦役去?”

寒露柔声解释:“矿山里都是些精壮劳力,成群结队住着,平日里不许出门,只让闷头做活儿,也没什么银钱,不成家,也经年累月见不到女人,精力无处发泄……自然也就男女不忌了起来,便有人特意卖了不听话的男女,灌了药……供他们随意取用。”

镜郎舔了舔唇,摆了摆手,不再细听,又问:“那李淳呢?他和那乔南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奇了,这两人该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又都憋着不肯说,这次歪打正着,倒算成全了乔南。只不过李淳到底是有家有小,那么多妻妾等着呢,难不成还让乔南去做他第九房小妾?第二天起来,乔南竟像是没事人一般,动身要进京科考去。李淳呢,被操肿了屁股,却也硬气,愣是爬起来,不管不顾,追着他去了。”

镜郎听得啧啧称奇:“追回来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