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启动会已经开过了吗？”
“跟我说了，但是我认为存在重大合规风险，有必要重新开启动会，决定采购方式。”林杳的声音不卑不亢，听着礼貌但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田建拧着眉头：“这个项目没有问题，不必重新开会，按已定的方式走，现在就取消会议通知。”
“那如果这样的话，请田主任把我和小陆都从采购小组成员里剔除，由您来挂这个名字吧。”
田建没想到林杳给了他一个软钉子，脸色愈发难看，张嘴闭嘴多次，到底是压低了声音：“你难道不知道，这家供应商是总经理部领导亲自点的吗？！”他比了个向上指的手势。
说完，他还冷笑着觑了一眼林杳的表情，似乎在等着林杳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可惜，林杳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会知道。”林杳淡淡一笑，脸上丝毫看不到慌张，“您这有损总经理部领导名声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传出去了对大家都不好，您说是吧？”
“你！”田建没想到林杳居然这样硬气地“顶嘴”。
“我只知道按照我实地调研的结果，这家供应商履约风险巨大，廉洁风险巨高，应拉入采购黑名单，不得引入为合格供应商。”
“退一步来说，即使不拉入黑名单，本项目也不符合单一来源采购条件，应该优先选择有利于公司利益的高竞争性采购方式。”
田建听着林杳的话哑了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杳：“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不知道？”
他在办公室内环顾一圈，最终指了指办公室外，示意林杳跟着他到外面说。
两人站在走廊上，见身边都没有人了，田建才压低了声音，对林杳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刚说的总经理部领导是指技术部门的分管领导祝总？”
“难道不是吗？”听田建这么说，林杳才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都看过了，那份技术的调研报告和技术部门提交的单一来源采购建议表都是祝辉批的。
田建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我先说，这次的项目我一分钱也没收，所以你不必怀疑我跟技术部门那两人一样，是在拿钱办事。”
林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却着实有些心惊肉跳。
不得不说，田建混到这个地步确实是有点水平在身上的，三言两语将林杳的心里想法琢磨了个一干二净。
林杳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技术部门的人收了钱的，毕竟当时他又不在现场。
“如果真的只是祝总的关系，那倒是好说了。”田建慢悠悠地开口，“那样哪怕我汇报到董事长那去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儿成了的。”
“就算我真的要收钱，什么项目能吃、什么项目不能吃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不然早就完蛋了。”说这话时，田建的脸上显出一份缅怀往昔的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个颇为自负的人。
听到田建这么说，林杳的心里迅速转了个弯，福至心灵地开口：“是政府的关系？”
“嗯。”田建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没想到林杳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点，“市政府打招呼下来的，哪怕是董事长也点头哈腰、不得不听，咱俩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林杳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皱眉了：“政府打个招呼就可以乱来了？有正式的文或者函件吗？”
“害！你这是读书读傻了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留下书面的东西？”田建听到林杳天真的发问，觉得有点好笑，“总之，这件事我们照办就可以了，你不用多想。”
“就算真出了事情，那也有上面的领导顶着。”
林杳眯起眼睛，没有被田建忽悠过去。
呵，真的出了事情，绝对第一个就拿她开刀了，领导怎么可能让自己趟这浑水？
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但是主任，那也没见您把自己挂在采购小组的成员名单里啊。”
“这不是……采购小组人数必须是单数，挂你们几个够了，多一个就凑不成了。”田建讪讪地开口，“反正你别多想，你就当你回来得迟了两天，采购启动的流程已经走完了就是。”
林杳的眼神凉凉的，却一下子敏锐地想到一个事儿。
这次飞机失事算是自己命大，所以才活着回来、没啥大事。
那万一她真的在这事故里不幸遇难了呢……
但这个想法未免过于荒唐，甚至有点“被迫害妄想症”的嫌疑，林杳摇了摇头，把自己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那种疯子，为了一个项目，罔顾一飞机人的性命的吧？
更何况，田建都说了是政府的关系，那应该也不至于再对她耍这种手段了。
这样寻思着，林杳没有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甚至晚上回家，与烛微说到这件事时，对这个巧合也没有细说，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
烛微听完林杳的话，眼神闪了闪，轻轻将林杳的头搁在自己腿上，面上仍是温柔的样子，一下下顺着林杳的头发。
第 76 章 “被允许了才可以呼吸哦”
“那杳杳打算怎么办？”
林杳放松地将头枕在烛微的腿上，感受到烛微的手抚过她的眉心，将她微皱的眉抹平。
“按规矩办事。”林杳思索了很久才开口，“要么把我从这个项目组里划出去，要么给我来一封有理有据的红头文件。不然这种风险要是沾上了，后面不知道多少麻烦事。”
“嗯，真不愧是我的杳杳。”烛微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就不怕领导找你麻烦？”
“不怕。证据齐全。”林杳狡黠地眨眨眼，冲着烛微晃了晃手机，“上午田主任把我喊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悄悄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了。”
“但凡有人要找我麻烦，那就是干预采购，摆明了给纪检送业绩。”林杳的脸色有些冷。
“嗯。”烛微声音温柔，拿过林杳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可以看看杳杳的手机吗？”
“啊？怎么突然想到看我手机？是要查什么东西吗？”林杳有些狐疑，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