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荒唐念头在此刻看到烛微身份证时，终于被自己的理智打消了，他将身份证递还给烛微，语气带上点歉意：“抱歉。”

可能真的是自己这段时间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沈暮这样想着，转身离开；烛微看着沈暮走远后，默默将身份证重新放回口袋，这次，他贴身放在了衣服内侧的口袋，直到确认放好后才敲了敲门。

而沈暮，在走到下一间病房门前，正准备查房时，霍然抬头，鸡皮疙瘩从后背顺着脊柱往上蔓延、爬行。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他突然发现，不论是昨晚还是刚刚，他从不记得烛微有眨过眼！

烛微的确很少眨眼，眨眼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社交手段】，为了不让与他接触的人产生太大的精神压力，但这种【社交手段】他往往也懒得用在别人身上。

只有在面对林杳时，他会刻意地将自己的眨眼频率控制在正常人眨眼频率范围内，甚至与林杳几乎完全同步。

但至于面对别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能观察敏锐到能发现这种小破绽的人。

这也许算是他的一点小骄傲和恶趣味？就像魔术师不依靠道具，单纯凭借误导和手法，当着观众的面将观众骗得团团转那样有成就感。

因为林杳是遇到飞机失事才住院的，航空公司不仅很负责地给了一大笔的赔偿金，还为每个在本次事故中受伤的乘客安排了更高规格的单人间病房。

烛微推门，摘下口罩，眼神温柔地看着林杳，就好像这周两人之间的嫌隙从未诞生，就好像他已经从降格状态恢复了一样：“杳杳。”

“你……你怎么来啦？”看着突然出现的烛微，林杳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时居然忽略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病房号的。

第 63 章 他在追你

烛微听到林杳的话，眼神里温柔如常，嘴角的笑意微敛，自然地走到林杳的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若无其事开口：“嗯？杳杳看到我不开心？”

“没、没有。”林杳诚实地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我以为你会在家里的。”

她没有给烛微下达过来医院的指令，烛微确实应当是在家里的。

烛微读懂了林杳的言外之意，意味深长地开口：“我是高级智能体，不一定会完全按照用户的指令行事。”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会的。”他拿起放在林杳床头的一个苹果，行云流水一般用水果刀慢慢地削着皮，忽然意识到有一点不对劲，故意装傻，“杳杳能自己下床买水果了？”

这怎么可能，林杳的左小腿在事故里有点骨裂，连下床都费劲，更别提出门买水果了。

林杳摇了摇头，随口回答：“哦，那个是上午陆慎一来的时候放这的。”

烛微眯起了眼睛，手里的动作一顿，原本削得长长的苹果皮断开，但很快他又神色自若，继续磨着手中的水果刀转弯：“这样啊～那他怎么就拿了一个苹果来？”

呵，来探病就拿一个苹果来？真是……“他说这个苹果我今天先吃，明天的苹果他明天再拿过来。”

“咔嚓”一声，烛微手里的苹果皮再次断开，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明天再来？这么闲的么这人？？

“他不是跟你坐同一班飞机么？”

“没有，当时他准备买票的时候我那班航班已经没票了。”

“哦～那他怎么今天才来看你呀？昨天他不就应该来看你了吗？像我一样。”烛微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阴阳怪气。

林杳奇怪地看着烛微：“他为什么要昨天就来看我啊？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吗？”

“这不是他那么体贴……怎么会放过昨天那么好的表现机会？”烛微没有什么温度地勾了勾嘴角，阴阳怪气的挖苦味拉满。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偏见啊？烛微？”

“我哪里敢？”

“……好好说话！”林杳听着烛微说话夹枪带棒的，忍不住蹙眉呵道。

被林杳这么一凶，烛微终于老实一点了，幽幽地叹口气：“他既然在追你，本身就应该在你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你身边。”

他自觉昨晚自己已经来得迟了，他又怎么能放心把林杳交给另一个更迟赶到的人？

此刻的烛微是冷静而理智，既然他注定没有温度和心跳，那么假设林杳真的能在别人身上得到幸福，他愿意放手。

说白了，林杳的幸福在他心中的优先级永远第一。

现在的他并不知道，等那一天林杳真的要离开他、转投别人的怀抱的时候，他会怎样偏执又可怜地吻掉林杳脸上的泪花，忍着脑海中激鸣的警报，笑得温柔而残忍：“杳杳，既然讨厌我了，就不能再离开我了哦。”

林杳听了烛微的话哭笑不得：“谁跟你说他在追我啊？”

“看出来的。”

“但是你就见过他一面。”

“一面就看出来了。”烛微顿了顿，认真地说，“男人的直觉。”

“……你又不是人，哪来的第六感。”

烛微轻笑，没有说话。

笨杳杳，第六感才不是因为是人才有的，是有爱就有的。不过等等，他这个想法似乎默认了自己也是能爱的呢。

烛微就着削好的苹果，细心地切下一小块，用刀尖小心地扎着递到林杳的嘴边，闲闲地看着她。

林杳既不忸怩也不犹豫，伸了伸脖子，张嘴叼住那块脆甜的苹果。

烛微挑眉，玩笑道：“就不怕我一个手抖？”

“不怕。”林杳笑眯眯地，“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要不怎么说人经历过一遭生死关头后，凡事会看开许多呢。

这次事后来看自然是有惊无险，但彼时彼刻的林杳不是此时此刻的她，在彼时彼刻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幸运地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