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谢谢。

林杳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干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您说。”

田建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林杳语气里的不爽，继续笑眯眯地开口：“没有打扰你就好，我就是想说这个月甲方要的那版PPT方案啊你这么做可不行，你们年轻人刚进公司没两年，正是要端正态度学习的时候……”

林杳索性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也不管他。

十五分钟过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重新拿起手机“嗯嗯啊啊”两句，那头果然还在给画大饼。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是你们这批新员工里最有潜力的那个，我很看好你，明天记得把PPT改好交给我啊。”

电话终于挂了，18分钟的电话，略去中间的15分钟完全不影响获取有效信息。

林杳看着墙上的时钟即将逼近十二点，吐了一口气，这世界上没有边界感的领导能不能少一点啊！

第 2 章 提货

周六临近傍晚，林杳终于结束了加班，按照预约时间来到客服告知她的线下交付点时，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

怎么说E-AI也是如今AI行业的领跑企业，各大商场的线下体验店也都气派得不行，怎么这里……

没有欢迎牌，没有人声，只有一扇半掩的电子门，背后是一整排黑色封装柜，像放置高精设备的仓库。要不是在门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挂着一块「E-AI」logo的牌子，她真的要以为客服在忽悠她。

林杳没发现的是，门口写着「E-AI」的那块牌子上，后面几个小字被一块黑布恰好遮住了。

这不是E-AI的线下门店，而是……E-AI智能体销毁实验室。

她站在柜台前摁铃，没人应答，抬眼望了望，对上柜台正上方的人脸识别摄像头。

下一刻，系统自动识别了她的身份，提示音响起：

“领取编号C-01，用户林杳，配送内容：陪伴型AI仿生人·试验版一台。”

林杳默默腹诽：试验版？真的不是报废版吗……

但林杳这边还没吐槽完，系统下一句话让她皱了皱眉。

“交付过程中如发生精神不适、情绪扰动、记忆片段紊乱，请及时与官方客服联系。”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讲真，她现在有点后悔来提货了，潜意识告诉她，她似乎要惹上什么难缠的东西了。

室内的空调温度设定得很低，低到她身上都有些起鸡皮疙瘩，手脚有点发冷。

“系统发货中，请稍后……”

随着有点刺耳的一声“嘎吱”，伴随轻微的气压波动，一个黑色封装柜的柜门缓缓滑开。

林杳的呼吸在她的视线在和透明防护罩内的仿生人对上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屏住。

该怎么形容呢？

他静静坐在防护罩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睁着，明明没有聚焦，却又仿佛在盯着她看。

他的五官对称得像从建模图纸上复制下来的哦不，应该就是从建模得到的没有瑕疵、没有误差。

明明是一张极其完美的脸，此刻却让林杳忍不住毛骨悚然，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精密”。

是如仪器一般精密的美，美到危险，却又不阴柔，透露着古怪的不对劲。再配上他此刻过分强烈的“静止感”，林杳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恐怖谷效应”。

但是系统没有给林杳过多的时间去适应和震惊“请您尽快按操作激活您的仿生人C-01，以免影响其他用户购物体验。”

林杳环顾四周，嗯……哪来的其他用户？

但她还是战战兢兢但听话地上前一步，当她走到防护罩面前时，防护罩自动打开。

“仿生人C-01已激活，正在绑定用户信息……”

“绑定成功~”

下一刻，原本静止不动的C-01从防护罩内走出，慢慢地走到林杳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他动起来了，还是因为信息已经绑定成功，林杳觉得他身上那股“非人感”似乎有所削减。

但随着两人距离拉近，因身高差体现出来的压迫感大大增强。

林杳的个子在女生里不算矮，在这个仿生人面前却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虽然他的皮肤还是白得像涂了反光涂层的仿生材料，但社交距离下，如果不细看的话，只会觉得这是“女娲毕设”级的顶级帅哥，并不会让人怀疑这其实是一个仿生人。

“你好。”C-01低下头，看着林杳的头顶，不太熟练地开口，就像一个昏睡了数十年的人重新适应张嘴说话那样。

这么看来，这个仿生人似乎确实有点问题哈？在林杳的认知里，如果是正常的仿生人，应该直接在体内跑发声程序就好了？不应该出现这种割裂感太强的适应行为。

算了，反正是免费的，有点瑕疵也可以接受的。

“请尽快取走您的仿生人C-01，并在前台签收。”系统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就跟迫不及待赶人一样。

林杳竭力忽略掉心里那一点诡异的不舒服，迅速签收后离开。

C-01沉默地跟在林杳身后，从他刚刚说了那句“你好”之后，一直到他跟着林杳回到家中，都没有再主动说过一句话。

就像一个合格的、永远等待被动唤醒的智能语音机器人。

林杳推开门，走进屋，一边在玄关处给自己换上拖鞋，一边关掉头顶的主灯，只留客厅角落的落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林杳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将拖鞋往身后递了递，却没有回头：“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