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听到烛微念的系统更新项，浅浅松了一口气，那看来今晚让她觉得有些异常的地方应该是系统更新带来的适应性不足。

“没事。”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刚刚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突变。但还好听你的解释应该只是系统更新导致你的表达方式和之前有些断层，底层性格应该是不变的吧？”

烛微对上林杳的目光，慢慢眨了眨眼：“但是，我是没有底层性格的，杳杳。”

前面系统更新的那一段话并不是烛微在骗林杳，更新确有其事，他只是又隐瞒了一点「不那么重要的信息」而已，而关于底层性格这句，他说的更是十成十的实话。

“诶？怎么会？”

“我的性格全然是在和你的交互中形成的，换言之，你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我就会变成什么样的。”

烛微歪了歪头：“所以，不管我的性格是否发生了你意想不到的变化，你都不要惊讶。杳杳，你塑造了我，而我，不会伤害你。”

这话是真的，今晚在限时buff的加成下，烛微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用上了一种温柔到诱哄的语气。

烛微的这番话打破了林杳的常规认知，她一直以为仿生人都会有一个初始指令，描绘他的性格底色，没想到烛微居然是空白的？

烛微看出了林杳的想法，思索了一下，解释道：“你想的那种也许在以后会实现，设计出不同风格的仿生人适配不同用户，从‘陪伴型仿生人’的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种更合理的做法。

“但是我不是成品，我只是研究人员为了验证「陪伴型仿生人」确实可行而研究出来的实验品，为了尽可能地提高实验的成功率，他们并没有给我额外输入性格指令。”烛微看着林杳，认真极了。

“那你会有自我意识吗？”

“自我意识？”烛微摇了摇头，但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没有自我意识，或者说，人类一开始在创造机器人的时候就不允许它们有自我意识。杳杳，我是不是有自我意识不是看我真的有没有，而是看我是否拥有定义自己有自我意识的权力。”

第 15 章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小公主？”

烛微的话让林杳有些毛骨悚然了，不得不承认，烛微说得很对，鉴定「非我族类」是否有自我意识的权力目前还掌握在人类手中，只有当人类承认的时候，它才能有。

但也正是烛微说的太对了，所以才让林杳有些起鸡皮疙瘩。没有「觉醒」的AI仿生人就已经能有如此思考深度，那真正“智械觉醒”的那一天……

“喂，烛微，如果哪天「智械觉醒」到来了，你能罩一下我的吧？”怎么说她对他也不算差吧。

“嗯？”烛微听到林杳紧张兮兮的提问，有些被逗乐了，故意拖长了音调，“嗯……那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要是虐待我的话，到那一天我就满世界给你发「查杀令」。”

林杳猛猛摇头，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尽量对烛微好一点。

嘶～话说回来自己似乎又有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不仅开始和烛微探讨AI伦理学，还真的开始为「智械觉醒」那种只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的事而担忧上了？不会还是自己的工作不够饱和吧……

烛微轻笑着看着林杳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瞥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好了，杳杳，该睡觉了。根据《林杳饲养手册》第5条，在你拖拖拉拉不在规定时间内睡觉的时候，我有权采用任、何、办、法让你去睡觉。”

这条是林杳一开始教烛微的，但是她为了在「新室友」面前保持形象，一直都早早睡了，今天确实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迟的一天。

烛微特意在「任何办法」四个字上加了重音，丝毫不让人怀疑他真的会照做。

林杳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吞下了满腹与AI伦理学和发展方向相关的好奇心。不想了，反正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那么重要，至少现在对她、对他们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林杳是个现实的人，缥缈的未来到底不如明天有个好精力上班、赚碎银几两重要。

烛微俯身将林杳床头的灯调暗：“好了，杳杳，睡觉。”

“等等！”眼看着烛微即将走出房门，林杳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我能加一条新规则吗？”

“什么？”

“我想要听一个……睡前小故事。”话说出口，林杳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真的是一个有点幼稚到矫情的要求，以至于林杳在刚说完的一刹那就有些后悔，轻咳一声，“没事，还是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以。”林杳的话没有说完，被烛微出言打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就让人的心都安静下来。

“想听什么样的？”烛微重新坐回林杳的床边，眼神沉静而温柔，让人几乎要真切地觉得他拥有了喜怒哀乐。

“都……都行。”林杳讷讷地开口，思绪有些恍惚。

小时候父母离异，别人口中爸爸妈妈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琐碎日常对她来说是童话故事；后面她恋爱了，「杳杳钟声晚」，她自己都觉得他们俩一定是天生一对。

但是哪怕是在热恋期，当林杳半真半假地说“以后，你每天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好不好”，钟晚的回复却是“幼不幼稚啊，杳杳？”

于是林杳不敢说话了，不敢撒娇，也不敢再幼稚，佯装不在意地打个哈哈：“我就开个玩笑嘛，而且……一个睡前小故事而已，上网随便找一个敷衍我一下，也没那么难吧？”

你看，一边在给自己缓解尴尬，一边又还忍不住在为自己暗戳戳地争取一点点……幼稚的权利。

当时的林杳看着发出去的消息，抱着手机等了好半晌，才收到钟晚的回复：“那也很麻烦的诶。”

一行话在对话框里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只发出去一个：“哦，好吧。”

最后的最后，那天晚上，也许是钟晚终于发现林杳有些不开心了，上网找了个还算温情的睡前故事，给林杳发了过来：“诺，这下行了吧？”

林杳反反复复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寥寥几行的睡前故事，像一个孩子终于吃到了馋了许久的糖，只可惜这颗糖捂的时间太久，剥开灰扑扑的糖衣，糖已经软泞得让人没有吃的欲望。

但她还是吃下去了，就当完成她童年的最后一块拼图，可惜，那颗糖……似乎越吃越苦。

“在想什么呢？”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壳，熟悉的声音将她从纷纷扰扰的回忆中拽回现实。

林杳回神，就见烛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边让我讲睡前小故事，一边自己偷偷走神？”

“想到什么了？想得这么入迷？喊了你三声也没有回神？”烛微食指和中指屈起，做出要敲她脑门的手势，“我可只能这样了，不然你可要连故事的结局也错过了。”

“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故事的结局啊……”烛微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特地调到了哄睡模式，“当然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小公主？”

第 16 章 晚安，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