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个项目虽然说小不小，说大也不至于让人冒着送命的风险吧？”

“最关键的是，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他又要怎么让我坐的飞机发生事故呢？”

林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连珠炮一般，将自己的疑惑全盘托出。

烛微低头，对上林杳的视线，嘴角是带有安抚力量的浅浅弧度。

系统看不出来，但他看得出来，他的杳杳对接受「飞机事故」是人为造成的这个猜测存在强烈的抵触和不安。

他的杳杳，总是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

“嗯，杳杳想得很全面。”烛微点了点头，“但是杳杳，有时候你判断人物动机不成立，可能只是因为存在「信息偏差」。”

“如果你知道他烂赌、欠有巨额8000万元的巨额赌债，所谓的「打招呼的政府官员」其实只是他曾经的一个邻居，并且他还在其他项目投标文件的业绩中伪造了与你们公司的这笔订单业绩……”

“这样你还会觉得，他不至于冒这个险吗？”

林杳愣住，努力消化着烛微说的意思。

“你说他……欠了巨额赌债？”

“嗯。”烛微淡淡点头，“我调查了他近半年的出入境记录。他频繁前往允许赌博的地区和国家，在多个赌场都有高额欠债。”

“并且债务即将逾期。”

“那你说的政府官员只是他的邻居是什么意思？”林杳对这点尤为迷惑。

“我调取了你们董事长手机号的后台通话记录，追溯到那通电话可能出现的时间，最后发现所谓的「政府的招呼」，其实只是来自政府的一位基层工作者。”

“那位基层工作者是你们董事长的同学，又在多年之前跟黄宇浩当过一段时间邻居。”

“他和黄宇浩的关系算不上多硬，也没有必要为黄宇浩以身犯险。”

“我听了他跟你们董事长的通话记录，发现所谓的「打招呼」只是那个人说「听说正锋实业也在这个项目的寻源供应商名单内，也许可以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成不了也没事儿」。”

“这很明显，那位政府工作者根本也不是诚心在促成这件事。”

“黄宇浩的目的是，在你回不来的时候，狐假虎威，以讹传讹，在没有人跳出来明确反对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促成此事。”

林杳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烛微看着林杳眉头紧锁的样子，轻笑着伸手，抚平她眉头的褶皱，声音瞬间柔和下来：“别皱眉，小脸都要皱成包子啦。”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黄宇浩的动机，确实就大了很多。”林杳摸了摸下巴。

按烛微说的，一边是西墙窟窿补不上，另一边是东墙拆不了，仅凭一个招呼压根儿办不成此事。

而这人还给自己「加杠杆」，居然胆敢在其他项目的投标文件中伪造业绩。

如果这伪造的业绩要是成真了吧，那勉勉强强也许还能算有溯及力；但如果没成，那摆明了就是造假。

不说业内口碑不保，直接行业封杀都大有可能。

“但是黄宇浩一个销售人员，他哪里能有这样的能力？”林杳挠了挠头，下意识又要皱眉，被烛微率先一步制止。

“他是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他弟弟有。”烛微揉着林杳的眉心，语气淡淡的。

“其实我一开始是从「飞机事故报告」开始调查，而后顺藤摸瓜的。”

“飞机作为安全率最高的交通工具，出现事故的概率极低，一旦发生，相关部门及当机机组人员都要对事故原因进行排查，出具详细的事故原因分析报告。”

“我进入那家航空公司的内部文件库，找到了他们不久前给出的事故原因分析报告。那份文件的撰写人是黄宇海。”

“看到那个名字，我立刻去调查了他的人物关系网，发现他和黄宇浩果然存在亲属关系。”

“但是这……是不是有点牵强？”林杳迟疑着开口，“这兄弟俩关系能好到这个地步？弟弟帮着哥哥犯罪？”

“如果我说这个黄宇海和黄宇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烛微勾了勾嘴角，脸上没有笑意，“他们两人是「赌博合伙人」，黄宇海欠的债一点不比黄宇浩少。”

“单凭黄宇海的工资，必然是付不起赌资的，平时黄宇浩估计也没少「接济」他。”

“这次应该也是给他允诺了丰厚的报酬吧。”

“并且我看了这次的事故分析报告，黄宇海的手脚做得很巧妙。”

“他是这家航空公司的高级维修工程师，应该是对主起落架刹车压力传感器的校准参数做了「微小调整」。”

“这个调整会导致飞机落地后主刹车系统延迟触发1-2秒，虽然不会完全失效，但极容易出现你遇到的飞机猛烈撞击地面、冲出跑道的事故。”

“而这种事故，也极易归咎为「传感器偶发性漂移」「零件老化」，比如他这次的事故原因分析报告里写的就是「零件老化带来的偶发技术故障」。”

林杳越听越沉默，越听越心惊。

“那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其实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们真的动了手脚？”

没有证据，自然就不能报警。

就算真的有证据，林杳也很难在不暴露烛微身份的情况下，将相关情况合理地告诉警方。

第 106 章 驱虎吞狼

林杳听了烛微的话，虽然心下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但仍旧抱有一丝疑虑：“会不会真的是我们冤枉他了？万一……真的只是巧合呢？”

烛微没有否认，只是又抛出了一个新的信息：“但如果和你那日晚上遇到的跟踪事件结合起来，杳杳还会这么轻易地觉得，那只是巧合吗？”

林杳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烛微继续说：“针对飞机事故的调查其实我在好几日前就已经开展了，但就像杳杳说的，没有证据证明黄宇海真的对飞机压力传感器动了手脚，因此此事我一直没有跟杳杳提。”